“呸!你個殺人犯的閨女,還想嫁給我兒子!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一陣尖銳的叫罵聲打破了青石鎮的寧靜。


    地上的陶春香頭疼欲裂,咒罵聲不斷地刺激著她的耳膜,她倒吸了一口涼氣,掙紮著睜開眼皮。


    周圍,是熙熙攘攘的大街,人人穿著抹布衣衫,似處古代。


    還沒來得及反應,她又被餘老太太惡狠狠地掐著手腕,推搡到香鋪的門口辱罵:“你這個小賤蹄子,裝什麽裝,不就是磕了一下嗎,難不成還想碰瓷!”


    陶春香麵色慘白,伸手摸了摸後腦勺。


    驀地,血跡從紗布滲出,緊接著,一些不屬於她的記憶湧上心頭。


    她穿越了!


    方才原主被這惡婆娘推到角落,不小心撞到後腦勺,竟是當場離世!


    陶春香心裏氣急,從沒見過這樣不講理的女人,當即就甩開餘老太太的手,反駁道:“別碰我!”


    餘老太太被她的反常嚇了一跳。


    要知道,這丫頭平日裏可是溫婉賢淑第一人。


    不過也好,今日既然撕破臉了,她便索性說個明白:“陶春香,你那個不爭氣的爹如今聲名狼藉,現下你又當街叫喊,有辱斯文,實在配不上我們懷文,今日起,我們兩家再無瓜葛,親事作罷!”


    退親!


    瞬間,周圍的路人紛紛圍上來。


    “這餘老太太也忒過分了,有春香這麽能幹的兒媳婦,家裏就燒高香吧,還整天對著人家要打要捶的。”


    “你還不知道吧?春香她爹犯事兒了,這陶秀才看著挺老實的,竟殺了人呢!就對麵街上陳掌櫃家的千金。”


    “屍體撈上來的時候,兩個人都死了,陳千金身上的衣服都給扒了,據說是陶秀才老不尊的,想占人家姑娘身子出了意外……”


    眾人唏噓不已,陶春香則臉色蒼白。


    她抿了抿幹裂的唇,腦海裏再次湧現一股信息。


    陶家是做香鋪生意的,更是憑借祖上流傳的製香配方‘春日宴’獲得過郡王的賞識。


    可惜家道中落,輪到她爹這一輩就隻剩下這間鋪子,陶秀才醉心功名,對製香經營之事不感興趣,就將鋪子作為嫁妝簽給有著姻親關係的餘家,幫助本是農戶的餘家在鎮子上紮根發家,自己則去城南的私塾應聘當了教書先生。


    幾天前,陶秀才被人發現淹死在新田街邊上的河道裏,跟陶秀才一起被打撈上來的,還有隔壁街陳氏布莊陳掌櫃家的千金。


    陳姑娘的衣裳被撕扯的不成樣子,仵作驗屍,說她在死前還有掙紮被打傷的血痕。


    由此官府便判定是陶秀才見色起意,意圖對陳姑娘不軌,逼得人家姑娘跳了河。


    謠言一出,這餘家便鐵了心要退親,而同原主那青梅竹馬的未婚夫餘懷文更是默認了這舉動。


    可事實並非如此,那陶秀才是被冤枉的!


    她雙眸泛寒,心裏隻想著有朝一日定要翻案,再一抬頭,對上的卻是老太太那得逞又惡毒的眼神。


    她頓了頓,“伯母,退親就退親吧,但這家店是我們陶家的……”


    餘老太太拄著拐杖堵在門口,“什麽你們陶家的?這家香鋪是我們餘家的!你爹白紙黑字親手畫得押,地契上麵都簽著我們家的名字!”


    陶春香震驚,這婆娘竟如此蠻橫!


    她轉而看著餘懷文,壓住心裏的火氣道,“懷文,當初爹爹簽字畫押將店鋪轉讓給餘家的時候,你是在場的,你說句公道話,我爹壓根就沒收你們的錢,這間鋪子是白送給你們的,是我的嫁妝,你既然不肯娶我,咱們可以退婚,這間鋪子你總得還給我吧?”


    不等兒子發話,餘老太太就掐著腰,啐了一口——


    “你做什麽青天白日夢呢?這家鋪子分明是我們餘家花了十幾兩銀子盤下來的,餘家在這條街賣香這麽多年,街坊四鄰都是知道的!你說這鋪子沒收錢,先拿出證據來!”


    陶春香啞口無言,原主和那爹爹都是忠厚本分的人,當時念著是姻親,怎會想到留什麽字據?


    良久,隻聽餘懷文支支吾吾地說:“春香,別怪我心狠,也不是我背信棄義不想娶你,可你爹做出那種禽獸不如的事兒,我若是娶了你,這街坊四鄰都得戳我們家的脊梁骨呢!我日後是要考取功名的,你娘家身上背著人命官司,這不是在害我嗎?”


    “至於這家店……”


    他挺直了腰板:“是我們餘家從你陶家手裏買來的,怎麽算白送呢?還有,以往咱倆定了親,你在我家吃住也就罷了,現在婚事都退了,所謂男女授受不親,讓你留在我家不合適,你還是快走吧。”


    說罷,幾個年輕的壯漢提著短棒圍上來。


    眼見著昔日山盟海誓的情郎突然變了副嘴臉,陶春香緊咬著銀牙,眼眸浸著冷意。


    可她知道此刻自己再糾纏下去也不會是這家人的對手,隻能先行離開。


    然而,她剛走進一個巷子,就瞧見不遠處幾個大漢氣勢洶洶的向她走來。


    “上頭說了,弄死她,了了這樁破事,少不了大夥兒的好處!”


    “一個沒人要的孤女,就算被淹死在什麽犄角旮旯窩裏,又有什麽人過問?該怎麽結案,不都是咱們一句話的事兒?”


    陶春香意識到危險,心中一緊,提著裙擺就轉身跑,然而不等她抬步,後腦勺登時襲來一陣劇痛。


    她眼前一黑,被人強硬地堵住了嘴,套進了麻袋裏。


    伴隨著落水的聲音,冰涼的水鋪麵襲來,讓她瞬間窒息。


    剛穿越過來,就要死了?


    陶春香在麻袋裏拚命地掙紮,在水中發出沉悶‘嗚嗚’的唿救聲。


    可惜手腳被反綁著,被套在麻袋裏,她根本施展不開,隻能任由自己的身體沉下去。


    模糊中,一雙強有力的手將她從水中拖了上來。


    她氣息奄奄地睜開眼睛,隻看到一個健碩粗壯的男人抱著自己。


    男人穿著粗布短衫,裹著臭烘烘的獸皮,不知多久沒有清洗,皮毛已經板結得不成樣子。


    他將她口中的布條扯下,又小心翼翼地為她解開了繩子,又毫不猶豫地將身上的獸皮扯下,裹在她的身上。


    厚重的獸皮,還帶著男人滾燙的體溫,燙得陶春香不由臉色一紅。


    不少人注意到這邊的動靜,紛紛圍上來議論——


    “天呐,光天化日之下的,這是誰要謀財害命嗎?”


    “這不陶秀才家的春香嗎?莫不是陳掌櫃要給閨女尋仇,尋到她身上去了?”


    男人關切地望著她,沉穩有力的聲音響在耳邊:“你住在哪兒?我送你迴去。”


    然而話給沒說完,陶春香就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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