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羲和好整以暇地瞧著他,“......王爺不是說自己沒錢嗎?現下又有了?”


    秦玄淩自有一番說辭,


    “隻是王府賬上一時沒有流通的銀子,但好歹有一些田產鋪子,礦產宅邸,若是變賣一番,勉強也能湊出來的。”


    雲羲和點了點頭,細白如玉的手伸到他麵前,“勉強湊出來就拿來給我,我給王爺買龍骨事大。”


    “那不行。”


    秦玄淩振振有詞,抬手輕輕將她的手掌拍下,“有羲和在,本王一時半會又死不了。那田產鋪子放著,也能多賺一些銀子。日後養家糊口,也需要不少支出。”


    雲羲和:“......”


    近來與他鬥嘴總是落了下風,實在是因為,此人簡直就是個強詞奪理的賴皮蟲!


    他輕快的聲音響在她的耳邊,“能賴著羲和的感覺真好啊。”


    眼見著車輪滾滾就要到了鬧市,雲羲和一時也跟他計較不起來,


    “......隻是想跟王爺說,買龍骨的銀子還差著許多呢。恰逢這次西涼的使團來訪大順,也可以順勢與他們聊一聊共同打通商路的事情。”


    除卻私心,這總歸也是利國利民的事情,利大順同樣也利西涼。


    遂雲羲和又道,“想來就算是王爺不開口,那西涼的皇帝也會主動開口的。畢竟,大順的生意都要做到他臉上去了。王爺隻需要順水推舟。”


    明明是在說政事,秦玄淩卻是聽出了不一樣的意思,他笑了笑,


    “既然羲和如此在意本王的身體健康,本王就應下了。先解了這蠱毒,再與你好好說一說旁的人生大事吧。”


    雲羲和隨口應道,“那我倒是很期待。”


    秦玄淩見她雖然敷衍,卻是頭一次沒有反駁,眯著眼笑了笑,“真的假的?羲和能不能給本王一個明示?”


    他說話時,馬車恰好拐過街角,車簾的縫隙處投進金色的暮光,喧鬧的街道人聲鼎沸,他還是想從她口中聽到一個確認的答案。


    而雲羲和清閑道,“王爺不是方才都想好,要準備什麽規格的聘禮了麽,怎麽現下又要什麽明示不明示的?”


    這下倒是輪到秦玄淩伸手扶額,做出一番痛苦的神色,“女人心,海底針。本王的頭好痛。”


    許是他演得太真了,叫雲羲和眼中劃過一抹擔憂,以為是他平日裏他日理萬機,過度勞累才引發的頭痛。


    她那根食指試探著往上,在他太陽穴上摁了摁,“若是頭疼得厲害,我幫你摁一摁吧。”


    秦玄淩聽了這話,當即就覺得原本毫無毛病的腦袋似乎是真的疼了起來,順勢就在馬車中找了個合適的姿勢躺了下去。


    這馬車寬敞舒適,他盡管人高馬大,躺下去卻是毫不費力。


    雲羲和斂了斂裙角,手往身邊拍了拍,“你躺過來些。”


    秦玄淩便聽話地往她這邊移了移,隻是還不等雲羲和下手幫他按摩穴位,忽然就怔愣了一下,秦玄淩移了一下後,自然而然地將腦袋放在了她的腿上。


    雲羲和一時反應不及,下意識地放平了雙腿,這下可好,秦玄淩舒舒服服地額在她腿上找了個姿勢,旋即合上眼,滿足的一聲歎息。


    看著腿上這個人,雲羲和半晌沒有動作。


    車簾時不時透進來的光線,往他身上渡上了一層淡金色的柔光。


    秦玄淩緩緩睜開了眼,一雙好看而又魅惑的桃花眼,在那光線的映襯下,仿若靜止住的流金歲月一般,要將這一刻永永遠遠地記住。


    他不說話時,簡直像是從畫中走出來的一樣,再巧奪天工的畫師,都無法用水墨丹青描摹出他的神態。


    雲羲和低頭與她對視,“王爺還是把眼睛閉上。”


    秦玄淩置若罔聞,車廂中光線時亮時暗,他的瞳孔裏一直映著她的影子,明明滅滅,若隱若現。


    他的眼中隻有她一人。


    雲羲和隻覺得她按摩的手指,已經用不到合適的力氣了。


    後來她緩緩伸手覆住他的雙眼,依稀感覺到,他長長的睫毛在她的手心裏輕輕顫動了一下,惹得她微微瑟縮,又快速地將手收了迴去。


    他一直不曾閉眼,可是他臉上柔潤的溫度,還有掌心被睫毛掃過的觸感,都讓雲羲和心跳微微加快。


    雲羲和深吸一口氣,低著頭去瞧那雙勾人攝魂的桃花眼,惡狠狠地威脅道,“不把眼睛閉上,我就給你算利息!”


    秦玄淩低低地哦了一聲,假裝被她威脅到了,終於依依不舍地閉上了眼。


    良久,雲羲和才長長地舒了口氣,撫著胸口好生平複了一番。


    這下輪到她低頭去看他了。


    造物主最完美的傑作,此時就躺在她的腿上。


    她的手指輕緩落在他的臉頰,撫過他那英氣修長漆黑如墨極是好看的眉毛時,她還特意多摸了幾下,手感真是不錯。


    她在心中偷偷感慨著,雲羲和啊雲羲和,你一個女子,怎麽能被男色迷了眼,越來越流氓了呢......這樣不好!不好!


    旋即又正經起來,開始認真細致地按壓這他的穴位,按到他隻覺得經她手下的穴位像是一陣陣輕微的電流劃過,隻覺得莫名的放鬆寧靜。


    秦玄淩忽然出聲,嗓音中非常難得地透著幾分慵懶,“羲和,本王若是告訴你,第一次在那山林中瞧見你時,就對你一見傾心,你信不信?”


    雲羲和想著當時逃難的自己,差點被秦玄淩掐死的境遇,手上動作重了重,似笑非笑道,“不太信。”


    秦玄淩隻覺得某些穴位瞬間變得酸脹難耐,叫他忍不住輕歎一口氣,“真的。隻是,那時本王才發現自己重活過來,隻覺得頭腦一片混沌。”


    他閑話家常般,“本王循著記憶,滅了廢太子派來的刺客,還以為一切都是一場夢境。直到你的出現......”


    雲羲和手上動作放緩了些,“王爺接下來是不是要說,一切開始變得不一樣了。”


    秦玄淩勾了勾唇角,很是惋惜,


    “是啊。本王記得清清楚楚,原本這場刺殺中,並沒有你的出現。在本王前世的記憶裏,雲羲和是個很倒黴的女子,落入賊窩,毀了清白,被迫和親嫁去大順。”


    雲羲和輕笑一聲,“那一世,確實很倒黴。”


    秦玄淩忽而睜開了眼,自下而上,定定地瞧著她,旋即又坐起身來,整理了衣裳,紋絲不亂,又抬手理了理發冠,精神飽滿認真地瞧著她,


    “所以你說你是雲羲和,本王一下子就知道,這是老天爺的意思,本王隻覺得那一刻的你,是九天仙女下凡.....”


    此時馬車停了下來,阿沉的聲音在外麵輕快地喊道,“王爺,郡主府到了!”


    這一出聲,打破了馬車中旖旎的氛圍。


    雲羲和迴了迴神,將秦玄淩眸中的無限眷戀看進了心中,良久,輕聲道,“王爺,我遇到你的那一瞬,也覺得這是天意。”


    秦玄淩半晌未說話,大概在思索,她這話蘊含著什麽意思,有沒有一種意思,是他想要的那一種。


    天邊的霞光漸散,車廂中的光線又黯淡了幾分,靜寂了片刻,雲羲和伸手拉了拉他的衣襟,“可是王爺,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


    “本王知道。”


    他知道,可是她就在他身邊,他想要一份明了的心意,他忍不住了。


    雲羲和輕輕嗯了一聲,“時辰不早了,王爺餓不餓?上次隻來得及給王爺做了一碗麵,若是不忙,可要去府上用飯?”


    “餓了。”


    雲羲和點點頭,先行下了馬車,吩咐小桃,去讓廚房準備晚膳。


    秦玄淩緊隨其後跟著,抬腳走進郡主府時,眼神不經意地瞥了一眼阿沉,嚇得阿沉抬手就開始撓頭,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麽。


    府上的廚子準備了些清淡的膳食,席麵上,二人很是默契,誰也沒有繼續去聊方才馬車上的對話。


    等用了晚飯,天已經黑了。


    秦玄淩最近就住在隔壁的別院中,也不急著離開。


    雲羲和就叫人在那水麵上的涼亭中放了兩張搖椅,又備下了些茶果點心,二人躺在搖椅上,聽著夏日的蛙鳴,隔著紗簾看星星。


    秦玄淩今日隻覺得自己收獲頗豐,終於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至少,在她的心裏,他也是上天恩賜一般的存在。


    這還不夠讓人驚喜和滿足的嗎?


    許是正因為如此,才又叫他想起來,“羲和,惜兒的事情,你打算從哪裏入手呢?”


    雲羲和靠在椅背上,眯了眯眼,分析道,“既然是洞房花燭夜的合巹酒,自然是與最親近的人逃不脫關係。隻是那裴祭酒......”


    秦玄淩歎了口氣,“在惜兒走後,裴遇也沒有獨活。”


    “唔......”雲羲和麵色不定,“今日我瞧著那藥丸,似乎也沒有什麽問題。若不是裴祭酒,那便是要考慮一番,***殞命後,誰又能在此事中獲得最大的利益呢?大順有律法規定,駙馬者不得入仕。縱然裴祭酒舍得大好前程,可那裴家......”


    “此事與裴家也無關。”


    秦玄淩點點頭,“裴家世代清流門第,惜兒為了不耽誤裴遇的仕途,乃是下嫁到裴家,於裴家的仕途來講,大有裨益。”


    “原來如此。”


    明麵上的線索似乎都走到了死胡同,叫人沒有頭緒。可雲羲和不知怎的,忽然想起了昨日端午在好風台上,新宜公主當著***秦惜的麵,將禍水往她身上引的那一幕,眉心跳了跳,


    “......若是,為了情呢?”


    “情?”


    秦玄淩的眉頭皺了皺,眨眼的功夫,將秦惜從小到大接觸過的男子都在腦中過了一個遍,又迅速地排除了一個遍,很是難以置信,


    “不太可能......怎麽會有人對惜兒因愛生恨?”


    雲羲和白他一眼,“王爺,***到底也是容色傾城,才華橫溢的女子,有一些愛慕者,豈不是很正常?”


    秦玄淩動了動眉頭,想了想秦惜從小到大的一番壯舉,實在是想笑又不好笑,但到底還是點了點頭,“行,本王迴頭把這些人揪出來,探一探虛實。”


    “還有裴祭酒呢。”雲羲和補充道。


    秦玄淩喔了一聲,“裴遇的愛慕者麽......”


    雲羲和微笑道,“王爺沒聽說過過,這長安城中的女子,一半愛慕裴祭酒。”


    “如此之多嗎?”秦玄淩頗有些訝異,這長安城的小女子們也太無趣了吧!什麽眼光啊!


    旋即又忍不住好奇,“那另一半呢?”


    “另一半啊,把王爺當做她們的春閨夢裏人。”雲羲和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全憑王爺一張禍國殃民的臉。”


    秦玄淩勾了勾唇角,“好在羲和已經近水樓台先得月。”


    雲羲和側頭看他一眼,簡單直接道:“......王爺若是再要胡說八道,我就叫你今日再也說不出話來。”


    秦玄淩從善如流地又將話題引了迴去,


    “裴遇這小子招蜂引蝶,愛慕者甚廣,倒是不好下手,羲和可有什麽好主意?”


    雲羲和想了想,悠悠說道,“有倒是有。”


    “什麽?”


    秦玄淩言歸正傳,“裴遇這小子動作如此之快,若是今世沒有西涼來訪大順這樁事,想來他現下已經跪在金鑾殿內求皇上賜婚了。若能盡早找出那陰險小人,本王心頭一塊大石頭也便落了地。”


    雲羲和點了點頭,“這主意說來也不是難事。”


    她伸手端起茶碗喝了口清潤的涼茶,徐徐道,


    “***不是一向喜愛宴會嗎?我便辦一場熱鬧的,譬如說辦個賞荷宴什麽的。屆時,將那幾個最有嫌疑之人都搜羅起來,就好好看看裴祭酒與***談情說愛,咱們就藏在暗處細瞧著,看誰坐不住。”


    隻要坐不住,那自然會想方設法的出手,前世既然能做出在人洞房花燭夜下毒之事,想來,這一世的能耐也小不了。


    動了手,就會留下破綻,那順藤摸瓜,不愁揪不出來。


    雲羲和又道,“王爺放心,我會提前給***準備好防毒的藥丸,讓她先行服下,尋常毒藥便不會對她起作用,就算是見血封喉的那種,也能緩上一時三刻。”


    秦玄淩隻覺得眉宇間又鬆散了些許,“羲和的醫術本王一向是放心的。你這招引蛇出洞也十分奇妙,簡單卻有效。”


    到時候,連秦惜自己都是局中人,旁人又怎能看得出真實用意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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