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坐著也不能幹喝,雲羲和起了個話頭,“酒好喝嗎?”


    她活了兩輩子,這倒還是第一次,與男子一同花前月下的飲酒,雖然他不是她的郎君,這酒喝得也十分的離經叛道,但這卻是她難得覺得放鬆的時刻。


    秦玄淩道,“女兒紅藏了這麽些年頭,越發的淳香濃厚,酒不醉人人自醉。”


    雲羲和支著下巴,抬起頭看他:“上次春花宴前夜,你也是這麽說的。”


    她手中的酒杯晃蕩,這女兒紅確實淳厚,隻一杯下肚,她就覺得有些恍惚了,越發的守不住規矩。


    秦玄淩那雙好看的桃花眼沁在月色中,越發的迷人,他好像也喝多了,越發的肆意,“上次說的是酒,這次說的是人。”


    雲羲和眯著眼,傾著身子又問:“你為何要送我那隻鳳穿牡丹的步搖?”


    秦玄淩道:“自然是謝你給我解毒。”


    “喔。”雲羲和緩緩地又坐直了,點點頭,表示原來是這樣。


    秦玄淩看著她,“那你又為何會帶那隻步搖?”


    雲羲和笑了笑,拎起酒壇子給他添酒,又說道,“我以為你給我步搖,是在宴會上另有安排,我怕破壞你的計劃,就戴著了,左右那步搖也十分好看。”


    她又給自己斟滿酒,端起喝了一口,“原來,是我想多了。不過,這樣......這樣最好了。”


    秦玄淩輕輕笑道,“你心裏很不安?”


    雲羲和點點頭,“有點。”


    她抬眼看著秦玄淩,眼神有些恍惚,卻仍舊十分堅定,


    “你......你不知道我經曆了些什麽。秦玄淩,我遇見你,這是天意,也是我自己的選擇。但是,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非常非常重要,比我的命還要重要。我不能......你也不能......”


    “我知道。”秦玄淩道:“就算我有什麽心思,也不會讓你來承擔,你不必有什麽壓力。”


    雲羲和道:“你不可以有什麽心思!”


    秦玄淩眸色閃爍:“你喝多了。”


    雲羲和趴在桌子上,咕噥道:“我們隻是合作關係。”


    秦玄淩垂眸看著她,滿頭傾斜而下的青絲,鋪滿了大半個桌麵,他低聲道:“我們既要長期的互相合作,所以保護對方不受傷害,互相理解、信任、關心,也都是為了做事更加順暢。你這樣想,會不會覺得安心一點。”


    雲羲和頭腦有些混沌,想了想,好像還真是這麽一迴事,“你說的有道理,合作嘛,你為我考慮,我也替你著想,這都是無可厚非的。”


    秦玄淩笑了笑,“對,就是這樣的。”


    雲羲和也不知道哪來的底氣,對他說,“那你喝了我兄長的酒,你還要對我兄長好!”


    秦玄淩嘴角抽了抽,還是答應了:“會的。”


    雲羲和又說:“還有雲家!還有大順!你也要護好!”


    秦玄淩伸手扶額:“你都醉成這樣了,還心懷天下呢?”


    雲羲和握著酒杯,踉踉蹌蹌地站起來,就要往房中去找紙筆:“你得立字據!”


    秦玄淩伸手拉著她的衣袖,“你放心,我不會騙你的。”


    雲羲和眨眨眼,歪頭問道,“真的?”


    淡淡的月色透過花架,披在她身上,像是一層薄紗,她站都站不穩了,卻仍是一臉認真地伸出小指,“不立字據也行,那你跟我拉勾!”


    這酒勁太足了!一點一點的蠶食著她僅存的理智,她腦子裏僅存的執念,就是,一定要讓秦玄淩答應自己。


    秦玄淩看著那隻伸在自己眼前的,白生生的小手指,喉結上下滑動,終是忍不住,驀地伸出手指,緊緊勾住她的手。


    雲羲和一頓,下意識的就要抽迴自己的手指,他已經鬆開了。


    但到底是拉了勾,雲羲和長長地唿了口氣,顯然是覺得心底更有保障了。


    秦玄淩端著酒,就著她臉頰上的紅霞,仰頭一口喝下。


    雲羲和麵前的杯子已經被他收起來了,她隻好支著下巴,看著他,有一句沒一句的說道,


    “秦玄淩,你知道嗎?如果我們不合作,很久很久以後,我們兩個都死得很慘很慘。


    秦玄淩道:“這輩子不會了。”


    雲羲和顯然很是訝異:“你說的這輩子......是什麽意思?”


    秦玄淩道:“你想想呢。”


    雲羲和眯著眼:“我想想?”


    她努力地轉著腦子,可是腦子裏就像是灌了一團漿糊,什麽也想不明白。


    不知不覺,月上中天,那壇子酒,也喝盡了。


    雲羲和趴在桌子上,半睡半醒,咕咕噥噥的,一會兒罵幾句楚晟,一會兒又罵幾句太子,醉得一塌糊塗,可實際上,她總共也就喝了三杯酒。


    雲羲和時而又很清醒:“你喝完了酒,別忘了把酒壇子裝滿水再原樣埋迴去!”


    秦玄淩:“......”


    雲羲和:“我不會喝酒的事情,你千萬不要告訴別人。”


    秦玄淩滿頭黑線:“你不要再說話了。”


    雲羲和果真不再出聲,靜靜地趴在桌子上,似睡非睡地閉著眼。


    秦玄淩歎了口氣,隻得打橫將她抱起,朝著她的屋裏走去。


    她無意識地歪著頭,靠在他胸膛,聞著那熟悉的龍涎香,也不知道在想什麽,忽然低低地啜泣了一聲:


    “我真的,不能,不能嫁給太子啊。”


    秦玄淩幫她脫掉鞋子:“那就不嫁。”


    雲羲和才一躺在床上,似乎很不適應,驀地又撐開雙眼,秦玄淩還沒來得及直起腰來,就這麽近在咫尺的四目相對。


    她醉得一塌糊塗,也還認得他,鳳眼含笑,不知道又咕噥了一句什麽,又閉上眼了,唿吸漸漸變得悠長。


    睡著了。


    秦玄淩在一片黑暗中站了站,替她放下床帳,轉身出了屋門,重又拎著酒壇子迴到風曉院。


    他將那酒壇子裝滿水封好原樣放迴,拎著鐵鍁將那刨出來的土一點一點地埋了迴去,忽而對著一片黑暗的空氣問了聲:“人到哪了?”


    阿沉的聲音不知在何處響起:“迴王爺的話,昨日已經過了洛城,按照這腳程,明日便會到長安。”


    秦玄淩緩緩彎了彎嘴角,道,“那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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