嬌嬌還在審問祁峰,她抱著胳膊蹲在祁峰麵前,笑嘻嘻地看著他,“祈老爺,你為何虐待你夫人?她臥病在床,你卻在喝花酒。我看這個倒是非常有辱斯文喲。”


    祁峰麵紅耳赤,看著手背上的擦傷,“你一個小小丫頭,動手這麽狠!我說,我不就是不讓你們占用我的祖田,你們就這麽狠心報複我。小姑娘,祖田不是不能動,是你們沒給我一個合適的價格。算了算了,我也不為難你們,看在你小姑娘不懂事的份上,十九萬八千兩銀子,一個子兒也不能少了。”


    嬌嬌啞然而笑。她歪了歪腦袋,笑眯眯地開口,“你聽信一個老太太的謊言,任憑自己的骨肉流落在外,光從這一點來說,你就是個不負責任的父親;拋下自己的夫人不理,反而在外麵胡搞,你就是一個渣男。我鄙視你。我代表天下的孩子和女人懲罰你。”


    說完,單手揮動,祁峰隻覺得頭上涼絲絲一片,低頭一看,一個發髻掉在地上,趕緊摸自己的腦袋。


    頭上光禿禿一片,比剃頭匠刮得還要幹淨。他氣得大叫:“啊----你,你小小丫頭,竟然如此狠毒。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你讓我不敬於天不孝於母啊---”


    嬌嬌把他變成了一個光頭男。


    有人看過來。


    他趕緊撿起來發髻蓋在腦袋上。


    嬌嬌調皮一笑,再次揮手,一股無色的水汽撲過去,祁峰隻感到一股涼風吹過,發髻散落在地上,瞬間被風吹到大街上。


    祁峰大急,踉踉蹌蹌追過去,“我的頭發,我的頭發----”


    他拐出小胡同,追到大街上。大街上的人突然看到一個光頭男子,嘴裏喊著:“我的頭發,頭發---”


    滿大街的人都哈哈大笑。


    “咦,這不是祈老爺嗎?祈老爺,你如何變成了光頭。莫不是沒找到合適的花娘,要做個清心寡欲的和尚?”


    “祈老爺,你的頭發,哎喲,我不小心踩到一根,還給你。”


    “祈老爺,你的頭發,哎喲,快看,發髻散開了,風太大了。我們就是想幫你也幫不上。”


    祁峰眼睜睜看著自己的頭發一根根被風吹走,掛在人家褲腳上,或者掛在人家竹籃子上,掛在遠處的樹幹上……


    他用大袖子捂住光亮亮的腦袋,怒視嬌嬌。


    嬌嬌破齒一笑,“祈老爺,你看我幹什麽?我又不是風婆婆,不會吹風咯。”


    看熱鬧的人更開心了。


    “祈老爺,你看人家小姑娘幹啥?人家又不是剃頭匠。”


    “這麽可愛嬌美的女孩兒,你別這樣瞪著人家。嚇到了人家,我們可不依。”


    有人攔在嬌嬌身前,“喂,你那個眼珠子去看花娘還可以,看這麽純潔的女孩,沒得髒了人家女孩子的衣裳。”


    陌生人這麽護著她,嬌嬌暴躁的心情好受了一點兒。


    看熱鬧的人越來越多,嬌嬌討厭祁峰,這人貪婪無比、拋棄女兒、虐待妻子,這種人渣難道還要留著下崽嗎?


    她有心使壞,後退一步,完全躲在那人身後,白嫩的手指頭一揮,“小水流,把他的衣服都撕碎,讓他以後不敢出門見人。誰讓他關著他夫人十幾年不許出門。”


    “嗯,我要替那個可憐的夫人出口氣。”


    小水流怒氣衝衝。


    嬌嬌偷偷摸摸舉起來手指頭對準祁峰。


    祁峰正在央求一個戴著草帽的老農把草帽給他,“大哥,我求你,這帽子我買了。10文。”


    老農哈哈一笑,“祈老爺,這帽子跟著我十來年了,我還不舍得賣掉。”


    祁峰又去求另一個戴著書生帽子的老者,“大哥,你帽子給我戴。我迴頭還你。”


    那老者鄙夷地看著他,“祈老爺,你不是趾高氣揚看不起我們這些窮苦老百姓麽?不好意思,我這帽子是我夫人親手縫的,我可不舍得賣。”


    正糾纏間,忽然一陣狂風,直吹祁峰。祁峰的寬袍大袖被吹得鼓脹起來。說也奇怪,那陣風對準祁峰吹。


    風如同小匕首,把他的衣袍隔成一條一條的。那些碎布條落在地上,打著旋轉被吹跑了。


    祁峰身上清涼一片,他趕緊一屁股坐在地上,拚命護住僅剩的大褲衩子,“救命,救命----”


    他白胖的身子上滿是贅肉,難看死了。


    周圍的大姑娘小媳婦都“呸”了一口,紛紛迴避。


    一隻大手捂住嬌嬌的眼睛,“還看,看了長針眼。”


    是常宴迴來了。


    對麵二樓,南屏看到常宴攬著嬌嬌離開人群,恨得眼睛都紅了。


    她也是正經人家的女兒,是大家閨秀,常宴和自己訂了婚卻一直拖延,這才害得自己和王叢好上了。


    要是他直接娶了自己,不就沒這些事兒嗎。說一千道一萬,都是常宴引起來的。


    想到袖子裏那五千兩的銀票。憑什麽,毀了自己的一生,竟然隻給這麽一點兒!


    瞧那個下賤的翁主,狐媚子,憑什麽她能得到常宴的銀子?


    南屏羨慕嫉妒恨,臉都扭曲了。


    趙家窪,趙老太太忙著清理她的嫁妝箱子,裏麵都是金銀,最下層是一個小包袱。老太太摸了摸,又放迴去。


    “娘,我看要商量這門親事要趕緊訂下來,這事兒可不能聽相公的。”


    趙老太太笑著說:“不是還想拖兩年嗎?怎麽,改主意了?”


    “娘,前兩天我在慶雲府陪著嬌嬌睡……”蘇氏滿臉通紅,把常宴大半夜地抱著嬌嬌進房那件事說了一遍,“娘,你說,他們都大了,還要把婚事訂下來。這要是讓別人看見了,成什麽話?”


    趙老太太了然一笑,“嬌嬌是個不懂事的,肯定是常宴等不及。嗬嗬,也能理解。畢竟他年紀擺在那兒。咱們嬌嬌又好看又乖順,誰不喜歡?你看看,平日裏常大人都舍不得說嬌嬌一句。要是嬌嬌嫁到他家裏,一點兒虧都不會吃。”


    “等大水迴來,咱們叫來常大人,訂婚。”


    有人推開院子大門,“奶奶,娘----”


    趙老太太就笑:“真是說曹操,曹操到。看看,是不是和常公子一塊兒迴來的。”


    蘇氏出門迎接二人,“不是說去看河道了嗎?常公子,吃飯沒?沒吃娘給你們做點兒去。”


    嬌嬌看著蘇氏,心裏的那個問題突然說不出來。


    娘一直寵著自己,掉跟頭發都能和人拚命。


    這樣的娘,難道不是親娘?


    還有奶奶,有好吃的都給自己留著;爹爹更加了,冬天一絲冷風都不讓自己吹到。


    這樣的親人,這樣的家庭,自己還懷疑什麽?


    她一定是爹娘的親生女兒。


    她咬了咬唇,看了一眼常宴,“娘,我們從隔壁鎮上來的。奶奶呢?”


    “你奶奶在理她的銀子。快去看看吧,剛才數到三百多兩,現在估計又忘記了,要重新數了。”


    常宴聽了直笑。


    嬌嬌和常宴進了臥房,“奶奶。”


    她撲進老太太懷裏,聞到熟悉的味道,突然流淚了。


    老太太一開始還沒發現,“常宴來了。快來給我數一數,這裏到底有多少銀子?我這腦子,老了不中用了。數了好幾遍都沒數清楚。”


    常宴擔心地看了一眼嬌嬌,依言坐下數銀子。


    老太太感到不對勁,“咋啦,咋哭啦?這孩子,都多少年沒哭了?”


    她看著常宴,常宴不吭聲。


    蘇氏端了茶水進來,聽到這話,“嬌嬌,我的兒,誰欺負你了?你大哥?你二哥?還是河間月那小子?”


    嬌嬌隻是哭。


    她哭得抽抽噎噎的。


    常宴一聲不吭數著銀子。


    蘇氏急了,“常宴,你說。”


    未來丈母娘發話,常宴隻好看了嬌嬌一眼,“嬸嬸,嬌嬌不想說,還是不說吧。”


    蘇氏瞪眼。


    還沒怎麽著,就寵得沒邊。


    老太太摸著嬌嬌的發頂,“老大媳婦,別急。嬌嬌心裏有事兒,等她哭好了,發泄了,就能說了。”


    嬌嬌把眼淚擦幹,靠在老太太肩頭,抽抽噎噎地,紅著眼睛要水喝。


    “瞧瞧,和小時候一模一樣。”


    老太太嗔怪道。


    “奶奶,娘,我今天見了一個婦人。她好可憐!她女兒小時候被人搶走扔掉了,她要出門去找女兒,可是她的夫君竟然關著她不讓她出門。一關就是十幾年。”


    嬌嬌的聲音嘶啞,“她的女兒也叫嬌嬌。現在那個可憐的女人都瘦得不像樣子了,我想到她就想哭。”


    老太太的臉色馬上就變白了,蘇氏臉色蒼白,嘴唇打著哆嗦,沒說出一個字來。


    嬌嬌垂著頭,沒注意到老太太和蘇氏的臉色。


    常宴看見了,頓生疑雲。


    莫非嬌嬌的身世有什麽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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