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這份放心,於是她放心地投入到她的工作中去,雖然人還在審訊室裏,對林婉月的所作所為卻根本沒有放在心上。


    這就是林婉月所需要的。


    她三年來循規蹈矩所營造出來的人設,此時正是發揮作用的時候。


    她從桌子後麵走出去,檢查了一下對那個紅毛商人的綁縛。


    對方跟死狗一樣,被摁在生鐵澆築與地麵連為一體的椅子上,雙手雙腳都固定住,動彈不得。


    這是為了防止一些武藝高超的犯人在審訊時暴起發難。


    燕朝武風極盛,尋常百姓也大都能操刀習劍,更不要說犯了事兒被綁到刑部來的了。


    這個紅毛商人當然不是那種類型,林婉月看得出來他武藝疏鬆意誌薄弱,是那種很好對付的類型,被這樣招待,實屬是殺雞用牛刀。


    作為那隻被牛刀對著的雞,紅毛商人可以說是肝膽俱裂,如果不是提前紮緊了褲管,怕是屎尿已經流到地上了。


    審訊還沒有開始,林婉月還沒有用刑,但正是因為一切都還沒開始,所以才可怕。


    民間流傳的那些和刑官有關的恐怖傳說,一個個地在他腦子裏輪番上演。


    他想起當初,他在家鄉被當地的男爵通緝,殺人越貨搶了一張船票,坐船到燕朝來博前程。在那艘輪船上,長達半個月的行程中,他所聽到的和刑官有關的種種。


    在燕朝,你甚至可以招惹葛衣軍,也可以不敬皇帝,但是絕對不能犯的兩個罪過,就是惹怒一名刑官,和不尊敬柳神。


    被刑官盯上的人,非死既瘋是最好的下場。


    對刑官的恐懼,早早在他身上紮根,而後在今日爆發。他看到那個恐懼化身的女人湊近他的耳邊,微笑著問他:「可認得什麽貴人?」


    他不認識什麽貴人。


    他隻是一個走投無路隻能到異國博前程的通緝犯,在故國,他是一條貨真價實的死狗,無人在意。到了遙遠的燕朝,性命也不過是秋風中的一片落葉,唯一的歸宿就是掉在泥土裏爛掉。


    可他不想就這麽爛掉。


    就算爛,他也想多活幾天再爛。


    他說:「認得!」


    他必須認得。


    林婉月笑了。


    柳炎歌嘆為觀止。


    半天後,趙大人一個字一個字核查完手上的文書,抬起頭來,天色已經暗透了,林婉月點起燈,在桌子的另一側補寫之前點兵抓人的手續文書。


    「犯人呢?」趙大人審了個懶腰,小心地推開桌子上的文件,給自己倒了茶,水壺裏的水早就涼了,但也足以解渴。


    林婉月目不斜視,一筆一劃工整地寫下秀美的楷書。


    「送迴去了。」她平淡地說:「但是他的口供有些問題,我疑心他在隨意攀咬。」


    趙大人放鬆極了,笑著拿過林婉月整理好的供詞翻看,看著看著她的神情很快就若有所思起來。


    短短幾頁紙很快就翻看完畢,她想了想,又倒迴去重新看起。


    林婉月填寫著文書,餘光微微瞥見這一切,心裏知道這位精明的刑官,已經窺見了這件事背後的可操作性。


    趙大人很快說:「雖然同樣是柏羅吉國人,但是博爾齊斯出身高貴,據說有爵位在身,怎麽會和這種人有交集?」


    林婉月深以為然:「是的,我也這麽覺得,博爾齊斯好歹也是有名的大商人,如果說專門下令來指揮售賣男身柳神像,也太荒謬了,對他又有什麽好處呢?」


    柳炎歌怔怔地看著林婉月如此說來,還以為她突然反悔了。


    然後她就聽見林婉月輕描淡寫地說:「日後太子殿下登基,博爾齊斯自有潑天富貴,想來他做事不會如此不謹慎。」


    趙大人的指甲猛然掐住了手心。


    她看著林婉月,神情晦暗不明。


    林婉月說:「此人想來隻是因為畏懼審訊,所以隨意咬了一個同出一國的貴人出來,以為能保住自己一命吧……」


    趙大人笑了。


    她已經想通了所有關節,她笑著說:「這種人我們見的也不少了,他們總以為背後有人就能逃得處罰。」


    「用刑重嗎?」她問林婉月:「博爾齊斯的人,用刑太重了可不好。」


    言談之間,已經定下,這個人背後就是博爾齊斯了。


    林婉月笑了:「我可不敢用刑。」


    「雖然如此……」趙大人眯起了眼睛,她的眼角有著魚尾紋,讓她看起來多了幾分和氣。


    這位慈祥和藹的婦人說:「隻怕這位大人要殺人滅口啊。」


    兩人相視一笑。


    「我會小心預防的。」林婉月說。


    柳炎歌看得一愣一愣的,等到月上柳梢頭,林婉月踏著月色迴到家中,一頭躺倒在床上,她才迷迷糊糊地問:「呃……你怎麽知道這個趙大人一定會配合你呢?」


    林婉月和趙大人短短一段對話,信息量很大,但柳炎歌也不是曾經那個什麽都不懂的柳炎歌了,穿越過三個世界,她見過的世麵也不少了。


    她很快就明白過來,林婉月和那位趙大人都知道,這個紅毛商人和博爾齊斯毫無關係,他隻是湊巧和博爾齊斯來自同一個小國,然後恰巧又售賣了男身柳神像罷了。


    柳炎歌也很明白,將她性轉為男的操作,估計也不是誰有意為之,隻是民間風氣自然而然流轉的產物。隻要有男人覺得柳神強大到不應該是個女人,隻要還有男人覺得強如燕葛背後必然也是有個男人做主,那麽她就會成為一個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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