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娘呢？」
虞夏青眼中的光微微暗了暗，卻又笑得輕鬆。道他自幼離家很少伴在娘親身邊，而今終於住在一處，自然萬事由著娘，自認為這般便算是盡孝。
「而今想來，卻覺虧待了夢兒。也覺虧待自己。更虧待娘親。虧待夢兒，隻因待你不好。虧待自己，滿腹心意盡數深埋，不敢說不敢言。虧待娘親，分明記著卻總說已忘，欺瞞親娘是為不孝。」
虞夏青又道此番出關比往日勞累，雪下得太大，行動困難。反而想透了一些事。
年少考取功名，中了狀元，無數人道隻因他是皇親國戚。
後靠著軍功成了左翼將軍，資歷不夠。更被人嘲諷畢竟是皇親國戚。
而今做大將軍，身不由己。隻因爭權奪利，並非他所願。連雁渡的許多將士都不認可他。
世上有太多令他身不由己之事。
「此類事隻能全力以赴，終究不能給虞家丟人。」
虞夏青輕輕拉住小夢的手。「可世上總得有些事隻能由我自己決定。」
小夢麵上一熱，心裏狠狠一跳。身子往前，輕輕在虞夏青臉頰上親了一下。
如受驚的小白兔般縮迴，一把抱住虞夏青的手臂，將頭埋入他的臂彎。
「夢兒，似乎真有些改變。」虞夏青一聲嘆，道自己得走了。「若再不走，隻怕會對夢兒做出不太合乎之法之事。」
「可以。」小夢的話音低得自己幾乎聽不見。她不敢抬頭，生怕虞夏青看見她紅紅的小臉。又像掩耳盜鈴，忘了藏不住紅透的耳根，便當沒了這一對暴露心意的耳朵。
「夢兒。別鬧了。婚前胡來，進不了我虞家的……」
「無所謂。」小夢抱緊虞夏青的手臂。又說了一遍：「無所謂。進不了虞家的家門，也無所謂。」
有些事她已想明白。
嶽小樓可拋棄夫君，讓孩子姓自己的姓，也可為前途不遠千裏從雲囿來雁渡。
這個雁渡的女將軍要權，要錢，要地位。憑藉才能與本事登上高位。
小夢想，嶽小樓能做的，她也能做。
來雁渡前若若有人對小夢說她將來有朝一日會有這般想法，小夢定認為那人瘋了！怎能憑空汙她清白！？
可來雁渡後，靠著自己，靠著旁人的幫助，她也漸漸做成了一些事，生出了一些想法，更終不再自我局限。她像一隻小心翼翼的小白兔，緩慢、努力，卻永不停息，奔向最渴望的青草地。
過去她這隻小兔滿心讓自己變得強大，從而擁有可以嫁給虞夏青的資格。
而今她最想做的卻是振興邢家。
她是邢家最後一人，既然命運留下了她，她便要用盡全力。
可若邢家最後一人嫁給了雁渡的大將軍，便不過是「大將軍的夫人」。漸漸連「邢」這個姓也被湮滅進虞家的家譜中，難尋蹤跡。
語罷，小夢小心翼翼抬頭。
臉依舊紅透，眼神卻堅定。
虞夏青目光中滿是詫異，他未開口，她又紅了臉。但見他麵上並無怒意，這才鬆了一口氣。
虞夏青皺眉，前思後想小夢的話，終於道：「小夢的意思是，你……不打算嫁我了？」
「不嫁。」
對那個曾經的家，小夢其實記不清。
那個傳說中的邢家更是藏在煙霧中，畢竟錦花王朝的史料在縉朝時被盡數銷毀，連女將花翥是否存在都尚有爭論，何況一個小小的邢家？
即便如此，她依舊想要重振家族。
小夢是無根之人，想尋迴自己的根。
虞夏青瞠目。
見他如此，她慌亂解釋：「即便不嫁你，我也會念著你，想著你，心中，眼中皆隻有你一人。少了身份的束縛，反而——」
小夢過去想著嫁給虞夏青，行事規矩，生怕自己因不小心的逾矩而被拒之門外。
卻又在張靜荷的一番話下看透了身份尊卑，知曉即便她拚盡全力也註定得不到那萬貫家產與權傾天下之家的另眼相看。
鬆懈下，反倒不在乎那些繁文縟節，不在乎世人的目光。
她握緊虞夏青的手。也清楚感覺到他手上一道道細細的傷疤。
她望著他略有些驚詫卻又依舊溫柔有力的目光，笑道：「小夢想要的，由始至終隻是大魚罷了。」
她由始至終想要的是那個在荒山野嶺尋到她，照顧她，總是很溫柔，偶爾也有些胡鬧的大魚罷了。
與他是將軍無關。
她在乎的，隻是他罷了。
小夢靠得更近了些，復又輕輕吻在他的唇角。小心翼翼，水蒙蒙的眼與虞夏青火熱的目光相觸，慌忙躲開。
虞夏青的手捏住她的下顎，令她看向自己。
他聲音低啞，目光令她躲避不及。「夢兒，我……」
「可以的……」
「不後悔？」
小夢握著捏著自己下顎的那隻手，放在唇上輕輕一吻。「你，我不後悔。」
身子一輕。
他一把抱起她。
爐火燒得更旺，鍋裏的水沸騰了，房中氤氳的水霧衝出夥房敞開的門，凝結成寒意直勾勾墜入雪原。雪下得更大，風也狂了幾分。
小夢的門扉緊閉，房中燭光微微顫動，很快便熄了，唯有情思蔓延。
小夢醒來時虞夏青已走了。
畢竟是大將軍，公務繁忙。床頭放著一個玉石小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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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夏青眼中的光微微暗了暗，卻又笑得輕鬆。道他自幼離家很少伴在娘親身邊，而今終於住在一處，自然萬事由著娘，自認為這般便算是盡孝。
「而今想來，卻覺虧待了夢兒。也覺虧待自己。更虧待娘親。虧待夢兒，隻因待你不好。虧待自己，滿腹心意盡數深埋，不敢說不敢言。虧待娘親，分明記著卻總說已忘，欺瞞親娘是為不孝。」
虞夏青又道此番出關比往日勞累，雪下得太大，行動困難。反而想透了一些事。
年少考取功名，中了狀元，無數人道隻因他是皇親國戚。
後靠著軍功成了左翼將軍，資歷不夠。更被人嘲諷畢竟是皇親國戚。
而今做大將軍，身不由己。隻因爭權奪利，並非他所願。連雁渡的許多將士都不認可他。
世上有太多令他身不由己之事。
「此類事隻能全力以赴，終究不能給虞家丟人。」
虞夏青輕輕拉住小夢的手。「可世上總得有些事隻能由我自己決定。」
小夢麵上一熱，心裏狠狠一跳。身子往前，輕輕在虞夏青臉頰上親了一下。
如受驚的小白兔般縮迴，一把抱住虞夏青的手臂，將頭埋入他的臂彎。
「夢兒，似乎真有些改變。」虞夏青一聲嘆，道自己得走了。「若再不走，隻怕會對夢兒做出不太合乎之法之事。」
「可以。」小夢的話音低得自己幾乎聽不見。她不敢抬頭，生怕虞夏青看見她紅紅的小臉。又像掩耳盜鈴，忘了藏不住紅透的耳根，便當沒了這一對暴露心意的耳朵。
「夢兒。別鬧了。婚前胡來，進不了我虞家的……」
「無所謂。」小夢抱緊虞夏青的手臂。又說了一遍：「無所謂。進不了虞家的家門，也無所謂。」
有些事她已想明白。
嶽小樓可拋棄夫君，讓孩子姓自己的姓，也可為前途不遠千裏從雲囿來雁渡。
這個雁渡的女將軍要權，要錢，要地位。憑藉才能與本事登上高位。
小夢想，嶽小樓能做的，她也能做。
來雁渡前若若有人對小夢說她將來有朝一日會有這般想法，小夢定認為那人瘋了！怎能憑空汙她清白！？
可來雁渡後，靠著自己，靠著旁人的幫助，她也漸漸做成了一些事，生出了一些想法，更終不再自我局限。她像一隻小心翼翼的小白兔，緩慢、努力，卻永不停息，奔向最渴望的青草地。
過去她這隻小兔滿心讓自己變得強大，從而擁有可以嫁給虞夏青的資格。
而今她最想做的卻是振興邢家。
她是邢家最後一人，既然命運留下了她，她便要用盡全力。
可若邢家最後一人嫁給了雁渡的大將軍，便不過是「大將軍的夫人」。漸漸連「邢」這個姓也被湮滅進虞家的家譜中，難尋蹤跡。
語罷，小夢小心翼翼抬頭。
臉依舊紅透，眼神卻堅定。
虞夏青目光中滿是詫異，他未開口，她又紅了臉。但見他麵上並無怒意，這才鬆了一口氣。
虞夏青皺眉，前思後想小夢的話，終於道：「小夢的意思是，你……不打算嫁我了？」
「不嫁。」
對那個曾經的家，小夢其實記不清。
那個傳說中的邢家更是藏在煙霧中，畢竟錦花王朝的史料在縉朝時被盡數銷毀，連女將花翥是否存在都尚有爭論，何況一個小小的邢家？
即便如此，她依舊想要重振家族。
小夢是無根之人，想尋迴自己的根。
虞夏青瞠目。
見他如此，她慌亂解釋：「即便不嫁你，我也會念著你，想著你，心中，眼中皆隻有你一人。少了身份的束縛，反而——」
小夢過去想著嫁給虞夏青，行事規矩，生怕自己因不小心的逾矩而被拒之門外。
卻又在張靜荷的一番話下看透了身份尊卑，知曉即便她拚盡全力也註定得不到那萬貫家產與權傾天下之家的另眼相看。
鬆懈下，反倒不在乎那些繁文縟節，不在乎世人的目光。
她握緊虞夏青的手。也清楚感覺到他手上一道道細細的傷疤。
她望著他略有些驚詫卻又依舊溫柔有力的目光，笑道：「小夢想要的，由始至終隻是大魚罷了。」
她由始至終想要的是那個在荒山野嶺尋到她，照顧她，總是很溫柔，偶爾也有些胡鬧的大魚罷了。
與他是將軍無關。
她在乎的，隻是他罷了。
小夢靠得更近了些，復又輕輕吻在他的唇角。小心翼翼，水蒙蒙的眼與虞夏青火熱的目光相觸，慌忙躲開。
虞夏青的手捏住她的下顎，令她看向自己。
他聲音低啞，目光令她躲避不及。「夢兒，我……」
「可以的……」
「不後悔？」
小夢握著捏著自己下顎的那隻手，放在唇上輕輕一吻。「你，我不後悔。」
身子一輕。
他一把抱起她。
爐火燒得更旺，鍋裏的水沸騰了，房中氤氳的水霧衝出夥房敞開的門，凝結成寒意直勾勾墜入雪原。雪下得更大，風也狂了幾分。
小夢的門扉緊閉，房中燭光微微顫動，很快便熄了，唯有情思蔓延。
小夢醒來時虞夏青已走了。
畢竟是大將軍，公務繁忙。床頭放著一個玉石小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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