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聽她一口喊出他昔日的名字,紹邁九雙眼眸微微閃過亮光,正對著她的那個頭顱終於變迴從前的模樣,纏在她腰上的觸手一收將她扯到近前,展顏輕笑道:“我又救了你一迴,這次你打算拿什麽謝我?”


    變成這個樣子雖非他所願,但他的驕傲不允許他靠著瞞騙博取夏皎的信任好感,他已經接受自己身為天外魔族的現實,再遮遮掩掩也沒有意思。


    令他欣喜的是,夏皎認出他之後並未因為他的身份轉變馬上翻臉,視他如洪水猛獸。


    其實紹邁應該感激武畫葇,有這麽一個隨時從美少女變身母夜叉的師姐,再加上夏皎在煉獄界見識過太多奇形怪狀的妖魔鬼怪,心理承受能力大大提升,麵對他的巨變時,才能保持相對鎮定。


    而且夏皎對於其他生靈的好惡,更多是看他們對她是否友善,所以嬌美若姬蓧、夏紈之流,在她眼裏都是噁心的蟑螂蒼蠅,真身形貌醜陋恐怖如武畫葇、小櫻等,她卻依然覺得可親可愛。


    連番意外讓夏皎有些適應不良,這才緩過一點,便聽到紹邁這麽一句略帶幾分調笑逗弄意味的話,不由得心頭一跳,別說現下身處險境情勢不明,紹邁又變成這個樣子正邪難辨,就算是一切如常,她也隻能裝傻:“我現在可拿不出什麽好東西了,先記帳吧。”


    紹邁麵上的笑容淡去,定定看了她片刻,直看得她頭皮發麻,才悠悠道:“不必記了,我正好有一件事要你幫忙,就當還人情了。”


    “什麽事?你先放開我,我們坐下來慢慢談?”夏皎連忙道,她真有些怕了紹邁那洞悉一切的目光,意識到兩人麵對麵不到一尺的距離,更大感尷尬不安。


    她自以為掩飾得很好,但那時刻想與他保持距離的態度,令紹邁心裏忽然生出幾分嫉恨和怒意。


    平心而論,就他如今的身份,夏皎沒有擺出除魔衛道的架勢,還肯如往日那般與他“閑話家常”,算是十分難能可貴,紹邁方才還覺得滿意的,可轉眼便忍不住奢求更多。


    從二人相識起,夏家與他相處一直就是這樣的態度,任他如何掏心挖肺另眼相看,她都對他敬而遠之、防備敷衍,他就這麽入不得她的眼?!盛朝故就那麽好?讓她死心塌地將旁人都視如敝履?!


    紹邁心中戾氣暴漲,纏在夏皎身上的巨大觸手猛地收緊,夏皎沒提防差點兒被勒得岔了氣,還好她的修為足夠高,否則就紹邁這無意識的一下子足以把她絞成兩截。


    紹邁看到她臉色劇變露出痛苦之色,恍然醒過神來,連忙鬆開觸手改而讓她坐在上頭。


    天外魔族的血統對紹邁並非沒有影響,除了外形的變化,性情也變得激烈了好些,從前他絕不會如此暴躁易怒,輕易失控生出極端的念頭,他知道這是體內的魔性催化放大心中慾念導致,他不想被魔性驅使,便隻能強自控製。


    夏皎察覺到他這瞬間的變化,不免暗自惴惴,她被托著坐在紹邁其中一支巨大的觸手上,本想起身在林子裏挑個幹淨些的地方坐下,但當她看清楚身周密林的真麵目,當即果斷打消了這個主意——這裏的樹連帶樹下的泥土雜草就沒有半寸幹淨正常,所謂草木表麵都覆蓋著一層粘稠的黏液,表麵一個個小疙瘩是不是蠕動幾下,說不出的詭異噁心,泥土石塊表麵也爬滿了不知名的小蟲,多看半眼都能令人寒毛倒豎。


    夏皎暗中試了試,發現自己的領域在這兒完全施展不出來,且也無法像平時樣淩空坐立,終於徹底死心了。坐在紹邁“身上”雖然尷尬,好歹比挨著這些東西強得多。


    紹邁隻當沒發覺她的異狀,待她皺眉坐正,才坦然道出自己的要求:“我想請你幫我奪取元始魔靈。”


    什麽?!夏皎呆住了,眨眨眼睛望著他,嚴重懷疑自己聽錯了。她之所以流落到這個鬼地方,就是想阻止元始魔靈現世、阻止魔聖誕生,她不信紹邁不知道這點,他現在竟然要她幫忙奪取元始魔靈?!這是在開玩笑嗎?


    紹邁自然知道她在想什麽,他也不急著解釋催促:“你不忙拒絕。除了我,姬衛久也來了,之後興許還有其他魔尊到來。從我進入魔鼎的那一刻起,你們的計劃已經徹底失敗。魔鼎為了確保元始魔靈能夠找到宿主,是不會讓你們有機會殺盡這裏的魔族強者的。魔聖將會在我、姬衛久還有其他魔尊之中誕生,你隻能選擇一個。”


    夏皎臉都綠了,她不懷疑紹邁騙她,因為無論萬界天尊還是天外魔族的魔尊,修煉到這個境界一言一行直指本心,不是絕對不能說謊,隻不過這樣的行為會影響心境修行,代價太大不值得,況且她是靈師,不至於連紹邁說的話是真是假都分不出來。


    她定了定神,苦笑著問道:“你為何會變成這樣?關於魔鼎,還有元始魔靈……你可以說明白一些嗎?”


    “邊走邊說吧。穿過這片密林渡過‘迷心原’便是‘魔靈壇’。”紹邁很願意與她促膝長談,但他感覺到姬衛久已經進入這一片核心區域,時間緊迫容不得片刻拖延。


    有紹邁關照領路,這片密林除了看上去比較恐怖噁心,倒沒有太多兇險,數日後便平安抵達他口中的迷心原,到了這裏考驗真正開始。


    看著前方一望無際的荒野,夏皎忍不住長籲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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