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爺從悲傷的記憶中迴過神來,鄭重地把銅板放入李雨微的手中。


    李雨微手握帶著體溫的銅板,閉上了雙眼,然後使用天眼查看銅板主人的生前事。


    時光在她腦海中穿梭,瞬間來到了三十五年前,隻見少年大福在敵軍的追捕下奮力逃跑,最後跌落了萬丈深淵。


    敵軍判斷從這裏掉下去的人不可能活命,很快就轉移了,而深淵之下有水潭,大福命大正好落在水潭中保住了小命。


    懸崖太過陡峭,他用尖銳的石頭在峭壁上開鑿,用了一年時間才逐漸開鑿出了步梯爬了上來。


    他迴到外麵,發現仗打完了,但是打聽到自己已經被當成犧牲的戰士,他原本想去官府解釋的,但是他遇到的那位先生說,他這種情況無人能證明他是跌落懸崖的,很可能會被當地逃兵處置,上麵還省得麻煩去修改紀念碑。


    而且,撫恤金也發到家裏了,他平安歸來,這筆撫恤金估計得要還迴去,先生讓他自己考慮清楚再做決定。


    於是他忐忑踏上了歸家的路,他躲在暗處悄悄觀察,發現家裏破舊的老宅已經拆除蓋了新房。


    而未婚妻小田正在他家裏洗菜做飯,且懷著身孕,爹娘看向小田的目光皆是慈愛。


    他十分疑惑,等了一會,發現是他弟弟二福迴來了,小田拿著手帕給二福擦汗,於是他明白了,弟弟二福代替他迎娶了小田,如今他們都快當上爹娘了。


    想必新房子也是用他的撫恤金蓋的,如果自己貿然迴家,這溫馨美好的家就散了,小田難以自處,家裏還要湊錢退還撫恤金。


    想到老先生說的話,他咬咬牙掉頭離開了家鄉。


    他邊乞討邊走,走了一個多月,從北方走到了南方,然後機緣巧合當了別人家的上門女婿,日子平平穩穩過了三十多年,如今已經兒孫滿堂了。


    李雨微記下了他的地址,緩緩收迴思緒。


    睜開眼睛時,隻見彭大爺和圍觀的街坊都十分好奇的盯著她,她總不能暴露自己閉上眼睛就能知道過去和將來吧,於是裝模作樣掐指算了一番才把大福的情況說給彭大爺聽。


    彭大爺越聽越激動,在李雨微講完之後,忙問:“小大師,你可真神呀,這都能算出來。還能幫忙算到他在何處嗎?我想在有生之年再見他一麵,給他一拳,活著居然不來找我,害得我想念了他大大半輩子!”


    李雨微點頭,把地址報給了他,又叮囑道:“他如今不叫大福了,叫天賜。”


    彭大爺默念了三遍地址,牢牢記住了,才鞠躬道謝,李雨微連忙阻止,幫老英雄算卦,如何能接受鞠躬?收點銅板就好了。


    經過這一卦,圍觀的街坊更加心動了,家裏有事的、心裏有事的都自覺開始了排隊。


    李雨微看了一眼隊伍,說道,“各位街坊,今天大概還能算三卦,輪不到的明天再來吧。”


    街坊一聽,心道可惜,不過小大師說明天還來,那就還有機會,均沒有怨言,大家約定明天還按這個順序。


    排在前麵的三位就高興了,第一位大叔看著彭大爺起身後,連忙拿過小板凳讓他的孩子坐下。


    李雨微抬眸打量,隻見這位大叔三十多歲的樣子,一副農家漢子打扮,他的孩子是個十來歲的男娃,精神有些萎靡,身上有許多紅點,時不時伸手在身上撓癢癢。


    大叔蹲在孩子身邊幫他撓著,一邊對李雨微說:“小大師,我剛才帶鐵牛在醫館看大夫,大夫對他這個問題也沒有辦法了,看了十幾天都看不好。正好遇到一位張大娘去買藥,她說你這個攤子不僅能算命,還能治病,是嗎?”


    李雨微觀察了一下,發現鐵牛神情也不對勁,有些呆愣,這絕對不是因為皮膚癢癢導致的。


    仔細一看,這娃魂魄都少了一縷!


    隨即,她又給鐵牛把了脈,發現身體挺好的,皮膚癢要麽是沾染了某種蟲子,要麽就是跟失魂這事有關。


    她看向鐵牛他爹,問道:“孩子生病之前去了山上麽?還去了墳地?”


    鐵牛他爹仔細想了一下,點頭說:“是到山上去玩耍了,不過有沒有去墳地不知道......呃,也有可能,沒幾日聽說村裏山上有荒廢的墳堆被人扒了,但肯定不會是鐵牛扒的,也許他是路過。”


    李雨微朝鐵牛看了一眼,說道:“你問過他嗎?要不先問問?”


    “呃,這倒是沒有。”鐵牛爹轉而看向兒子,問道:“鐵牛,爹問你,你要如實迴答,你生病之前有到過山上的墳地嗎?”


    鐵牛遲疑了一瞬,點了點頭,手繼續在小腿上撓著。


    他爹有些驚訝,接著問:“鐵牛,你跟爹說說,你們在墳地有做什麽嗎?”


    鐵牛雖然丟了一魄,記憶還是完整的,他一邊撓癢癢一邊講那天的事。


    “爹,沒做什麽,我們路過那裏,發現挖了好多坑,就過去瞧瞧,柱子惡作劇推了我一把,我掉進了坑裏,他們還故意用土埋我,我哭了求他們才把我拉出來的,然後就迴家了。”


    “啊,你掉到坑裏去了?坑裏有什麽?是不是有棺材呀?”鐵牛他爹緊張地問。


    鐵牛仔細想了一下說,“棺材?沒有,隻有幾塊破木板,還長著蘑菇。”


    “你碰了那蘑菇了嗎?長什麽樣子的?”李雨微聞言也有些緊張,棺材板長出來的蘑菇,基本都不可能是普通的東西。


    “呃......紅色的,好像還帶著一些綠的的原點。我掉下去時壓碎了幾朵。”


    李雨微訝然,說道:“那是鬼筆菇,也叫撓撓菇。你壓碎了,肯定得癢,還特別難治。”


    鐵牛他爹聽聞感覺後背發涼,難怪大夫治不好,原來是這麽個鬼東西,他緊張地問:“小大師,請問鐵牛這癢癢要怎麽治呀?”


    李雨微思忖了片刻,說道:“我也是第一次遇到這這種毒菇,給你開個方子,先去配藥吃幾天看看效果吧。”


    “好,那有勞小大師,我去醫館借一下紙筆來。”


    “不用,我這裏有紙筆。”


    李雨微從布包中取出紙筆快速給他寫了內服和外敷兩種藥方,仔細教他如何使用。


    鐵牛他爹接過藥方千恩萬謝,李雨微擺擺手製止了他,說道:“別著急走,鐵牛無精打采是因為少了一縷魂魄,你得幫他把魂喊迴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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