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著第二個客人登門,來人不是別人,而是陳光。


    他看起來有些悶悶不樂,坐下喝了杯茶,問道:“李大師,下官前來,其實有一事不解,特地來請教的。”


    “哦?說說看唄,或許我能給你解惑。”李雨微笑著給他續茶。


    “李大師,是這樣的,我有個好兄弟失蹤了,疑似殺妻潛逃。我實在難以相信他會做出這種事,但種種跡象表明此事他的嫌疑最大。想請您幫忙分析一下。”


    陳光說,他與黎深自小一起長大的,他去年成婚,不久後嫂子懷孕。


    一日,黎深迴家時發現妻子與一名男子在家,見他迴來,二人衣衫不整,驚慌失措。


    那男子聲稱是來送貨的,連忙告辭而去。


    黎嫂子也解釋說她在書齋為黎深訂購了筆墨宣紙,那人是來送貨的。


    黎深當時沒有深究,但多了個心眼。


    他打聽到那個男子叫阿波,是外地來務工的,在一個書齋裏做工,妻子去幫他買紙墨時認識的。


    過了幾日,他收到鄉下老家的傳信,說二叔公去世了,讓他迴一趟鄉下吊唁。


    他便對妻子說迴去四日,因為第三日出殯,路上也得花一些時間。


    黎嫂子拿了錢銀給他,幫他收拾好包袱,並讓他不著急,在家裏多幫忙,多待幾日也無妨。


    其實黎深接到消息已經是二叔公去世的第二日了,他迴去的第二日就出殯了。


    接著他當日趕迴了秦州城。


    也因為他心裏隱隱有些猜測提前迴來,看到終生難忘的一幕。懷孕五個月的妻子與書齋那個叫阿波的男子沒穿衣服躺在他的床上。


    這次,什麽解釋都是蒼白無力的。


    不過,妻子說事情不是他想的那樣,黎深並沒有暴怒,而是默默把這兩日的衣服放入盆子認真搓洗。


    阿波尷尬離開後,黎深照常去灶房給妻子做飯,都是她愛吃的菜式。


    從那之後,黎深一如既往地善待妻子。


    這事陳光知道,是因為黎深曾找他喝酒,酒後說的。


    後來孩子生下來,黎深依然是個盡職盡責的好丈夫、好父親。


    就在孩子一歲生辰那晚,黎嫂子和孩子都中毒而亡,書齋的阿波同一晚從高處跌落而死。


    當有人發現了兩地的事故,報官來查時,黎深已經不知所蹤。


    陳光通過調查發現,當晚確實是黎深把阿波喊出去的。在阿波墜落的地方也發現了黎深的物件。


    要麽是黎深毫不掩飾自己的作案行為,要麽是有人栽贓。


    陳光無法相信一向公道老實的兄弟能做出殺害妻兒的事,如果他懷疑兒子不是親生的,一開始就不會原諒妻子,好吃好喝服侍她,親力親為帶孩子。


    李雨微對此有不同看法。


    “我倒是認為他有極大的嫌疑,估計當時隱忍隻是不確定孩子是誰的種。如果當時休妻,於名聲不好,還可能會把自己的親兒子拒之門外,所以他忍。隻是世間有幾個男人能容忍綠色的帽子?”


    “呃,這樣的話,為什麽要對妻兒那麽好?為什麽要等到一年後才動手?孩子生下來不就看得出來長得像誰了嗎?”


    “哈哈,一看你就沒當過爹。剛出生的孩子沒長開,大多都看不出長得像誰的。”


    “原來如此,那,大師,您算上一卦嗎?如果真的是他做的,我自當公事公辦,掘地三尺把他捉迴來。”


    “你有他的生辰八字嗎?”李雨微問,心裏對陳光感情用事有些不滿,不過換位思考也能理解幾分。


    “我知道他的出生年月日的,您看能否算出來?”陳光隨即報出了好友的生辰。


    李雨微掐指一算,歎氣道:“他命中確實有此一劫,如果沒猜錯,他是躲迴鄉下了。”


    陳光心中的僥幸徹底消失,強打精神告辭去履行職責。


    夏荷送了他出去,不解地問:“夫人,人類的感情好複雜哦。我也不懂黎深為何在碰到妻子出軌時能冷靜洗衣裳。”


    李雨微笑笑,“有些人直來直去,有些人能隱忍。直來直去的人有事當場發作了,後果可能沒太嚴重。越是隱忍的人,憋得越久,仇恨就越深。”


    夏荷搖搖頭,“幸好我隻是紙片人,無需摻和如此複雜的情感。”


    接著,她把第三位等待算卦的客人請了進來。


    來人是一個書生打扮的年輕男子,氣質幹淨而儒雅。


    在茶室坐下後,他開口道:“大師,我叫藍子軒,去年看到西北號召讀書人前來落戶,我便獨自一人來了。”


    對於響應蘇北辰號召前來的第一批讀書人她是有好感的,給他遞了一杯茶,讓他慢慢說。


    藍子軒講,他自小身體不太好,被大夫和大師斷言活不過十八歲的。


    家裏人也相信這一點,把注意力都放在了他的弟弟身上,他從小是個小透明。


    不過家裏條件尚可,除了缺乏關愛,他也沒受什麽苦,一心讀書。


    直到去年他十七歲,發現他爹悄悄準備了一口棺材,他知道自己的大限將至了。


    心情苦悶時,看到了大西北招聘夫子的通告,便給家裏留了書信,獨自背著行囊上路,希望在死之前見見世麵。


    然而,十八歲的生辰過去了兩個月了,自己不但沒有死,身體情況也越來越好了。


    最近,書院的同僚想將妹妹介紹給他,那個姑娘經常來書院給兄長送吃食,他是見過的,經同僚提起,他發現自己也很喜歡這個姑娘。


    但想到自己的命數,他不敢答應,猶豫了許久,終於鼓起勇氣來紫薇堂算算自己還有多久的命。


    李雨微讓他報出生辰八字推算了一番,笑道,“可以娶妻生子,你還有五六十年的壽數。”


    “啊?!真的嗎?大師,我本是短命人,緣何會發生了改變?”藍子軒驚喜不已。


    “你是不是在來的路上做了天大的好事?救了不少人的性命?”


    “這,是有這麽一迴事。”


    藍子軒迴憶了一下,講出了自己來西北的路上發生之事。


    他是搭乘貨商的順風車來的,一夜他們露宿在小樹林中。


    他當時身體較差,夜裏需要起夜的,待他解決之後迴營地時,看到綠光閃閃,竟然是數十頭野狼圍住了營地。


    而守夜的人也沉睡了,無一人發現危機。


    藍子軒怕得雙頭發抖,他窩在大樹後不敢發出一點聲音,如果爬上樹,他是能自保的。


    不過想到自己本來就時日無多之人,還不如犧牲自己救下眾人。


    他便撿了一根手臂粗的枯枝,一邊大喊,一邊往營地衝去。


    商隊有武藝高強的鏢師,被驚醒後與野狼展開了搏鬥,其他人也把提前準備好的柴火點燃。


    雖然傷了不少人,但最終都保住了性命。


    李雨微聽完,笑道,“你舍身救人的善念為你積了陰德,多了幾十年壽數。”


    藍子軒聞言,整個人都開朗了,大西北來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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