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奶奶院中,人頭攢動,屋頂很快被清理出來,稻草黃泥糊的屋頂被一塊塊挪開。


    眾人配合,很快,屋頂倒塌的部分被清理出來,男人們合力,抬開大梁,堂屋內的的家具上滿是黃泥和稻草。


    “三奶奶。”


    “三嬸!”


    “孩子爹~~”


    各種聲音交織在一起,眾人急切的想知道下麵什麽情況。


    堂屋裏的大桌子下,傳來聲音。


    “媳婦,我沒事。”被狗蛋稱唿為小叔的顧文亮從桌子下麵鑽了出來。


    顧文亮蓬頭垢麵,屋頂掉下來那一刻,他把老娘推下大桌子下麵,他也鑽了進去,除了身上滿是粉塵,倒是沒有一點兒傷。


    三奶奶被從桌下攙扶起來,老人家除了有點受驚,其他倒沒什麽。


    她看著倒塌的屋頂,心裏滿是酸楚,這房子是她和老伴一起蓋的,幾十年了,終於撐不住了。


    “娘,跟我迴家住吧!”顧文亮拉著老娘的手,三奶奶的手冰涼冰涼的,幹枯的雙手沒有多餘的肉。


    “好,好,我跟你過。”


    三奶奶是個命苦的,一輩子好強,一個人養大兩兒一女,大兒子因為跟他賭氣,跑去了參軍,從那以後再也沒有迴來。


    她不願兒子參軍,是因為她的丈夫就是打仗死的!


    小女兒因為她的疏忽走丟了,隻有二兒子留在身邊,她一輩子苦呀!


    覺得是自己克死了丈夫,大兒子,還有不知去向的小女兒,含辛茹苦把二兒子養大,說什麽也不願與他們生活在一起,擔心克到他們。


    顧悠悠走上前,“三奶奶,我來給你把個脈。”


    “好,三丫頭,三奶奶也是死過一次的人了,我兒子希望我活的長久,我呢!就好好活,幫他們帶孩子去。”說完,拍了拍二兒子的手,看了眼二兒媳婦,見夫妻兩人滿臉喜悅,三奶奶的心結也算解了。


    在她想來,她已經和兒子經曆過了死劫,以後跟兒子一起生活,不會再影響到他們。


    天空大雪紛飛,隊員們不畏風雪將房頂上的積雪鏟除,一直忙到半下午,才把屋頂的雪清理幹淨,盡管天還在下。


    初二,本是迴娘家的日子,可雪太大,出不了門,原本計劃迴娘家,現在隻能窩在家裏。


    下午兩三點,顧家大門被敲響‘咚咚咚,咚咚咚’。


    一家七口在堂屋烤火吃零嘴,周秀拍拍身上的花生皮,口中喃喃:“這麽大的雪,是誰敲門。”


    “媳婦,我去,你在屋裏待著。”


    還沒等周秀走到門邊,顧文勝已經推門而出,反手把門關上,院中的雪堆在一起,地上已經又鋪上了十來厘米的白雪,木屐踩在雪地上,發出‘格嘰格嘰’的聲音。


    在王集大隊,冬天裏,隊員們出門會穿一種用蘆葦編的窩子,窩子底是用木頭做的,高度約五六厘米,能很好的防止腳被雨雪打濕。


    來到過堂,顧文勝跺了跺腳,把門打開。


    “誰呀!”


    孫強答:“是我,大舅哥。”


    顧雪領著孫強站在外麵。


    院外白茫茫一片,兩人身上都是雪,他們帶著圍巾,隻露出一雙眼睛,眼睫毛上落滿了雪。


    “你們怎麽來了。”雖然很不待見孫強,但大姐來了,怎麽也不能不讓人進門。


    側開身,讓兩人進來,門關上,顧文勝給顧雪撣後背的雪。


    “大姐,這麽大的雪,你怎麽來了,你身體怎麽能受得了。”


    滿滿的關心,顧雪心裏暖暖的,扯掉圍巾,顧文勝接過來幫忙把雪花撣掉,周秀拉開門,見是大姑姐,叮囑孩子們不要出去,一股腦跑到過堂。


    過堂左邊是廚房,她跟顧雪打了聲招唿,就進去燒水。


    拽了一把麥稈引火,塞進灶膛,又放了些豆杆,最後塞上粗枝,火旺旺的,灶房裏一下子暖和起來。


    顧文勝,顧雪和孫強來灶房說話。


    大鍋裏的水發出‘滋滋’的聲音,周秀又舀了幾瓢水進去。


    孫強討好的喊“大舅哥,你家悠悠在不在。”


    “想幹嘛,直說。”顧文勝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


    “那個,”他撓了撓頭,畏畏縮縮的問:“大舅哥,能讓大侄女給我娘幾個看個病不。”


    提到病,顧文勝想起前些日子,小閨女在孫家三人動的手腳,他嘴角勾起笑意,“行呀,一顆藥一百,一人一顆,要就掏錢,不要請便。”


    一聽一人一百,孫強臉都漲成豬肝色,他可沒打算出錢,“嗬嗬嗬,大舅哥,都是自家人,談錢多傷感情。”


    “誰跟你是自家人,我姓顧,你姓孫。”


    “那個,”孫強推了推顧雪,意思讓她說話,還沒等顧雪張嘴,顧文勝就說:“孫強,一碼歸一碼,看病是看病,親戚是親戚,兩者可不能混為一團。”


    話被堵住,孫強苦著臉,望著媳婦,他真不敢小瞧這個小媳婦的侄女。


    哪天就被她在身上點了幾下,他的腿就瘸了,但了半夜就疼的要了老命,他哥倆年輕還好,她娘疼的下不了床,三天了,每天夜裏‘嗷嗷嗷’,趁著今天雪小了些,他娘就催著他們趕快求人看病。


    明知是小丫頭動的手腳,卻不敢對顧雪再吹鼻子瞪眼,誰能保證自己不生病。


    周秀用碗,裝了三碗熱水,大致情況她是聽明白了,拉著顧雪朝堂屋走。


    “大姐,既然來了,到堂屋坐坐。”


    “好勒。”


    兩人離開,灶房裏的氣氛更是尷尬。


    當初孫強娶顧雪看中的就是顧雪長得漂亮,管嬌嬌又是個貪財的,六個小舅子除了當兵的那個厲害,其他的都是慫包。


    別看他們隻有兄弟兩人,但他們的堂兄弟多,要幹架,誰怕誰。


    沒想到,當兵的那個大舅哥會生出一個力大無窮又有本事的小閨女,從那以後,他再也沒敢動顧雪一個手指頭。


    直到兩年前,她的大侄女因為什麽原因傻了,他才敢對顧雪吆五喝六,沒想到現在好了。


    做人要能屈能伸,不然他也不會在殺豬場混的這麽好。


    來到堂屋,顧悠悠看著大姑的氣色,“大姑,我先給你請個平安脈。”


    “還平安脈,就你這個小丫頭能。”顧雪戳了戳顧悠悠的額頭。


    看著小姑娘明媚白淨的小臉,顧雪長舒了口氣,“悠悠,那天,姑姑以為姑要死了,你曉雲姐是個命苦的,她娘被她爹打跑了,在我沒嫁給她爹前,這孩子苦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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