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握著她的手哭道:“傻丫頭,你還要不要名聲了。”


    姚靈道:“生死關頭,顧不上這些。”


    李氏依舊在絮絮叨叨地說著,姚靈扭頭對劉老太說道:“奶奶,叫人去請胡大夫來看看。”


    劉老太拔腿就走,她知道事情的輕重。如今,不僅僅是雲山村,還有楊家村,李家村,都靠四壯的糧食活著。


    還有其他村子來買糧的,沒有這些糧食,大家早就熬不下去了。


    所以,四壯不能有事。


    姚靈喚來姚雪說道:“你扶娘去休息休息,勸勸她,我還有事要做。”


    姚雪懂事地扶著李氏走了。


    姚靈腿軟,挪到一張椅子上坐下,問道:“你們給說什麽了,把人氣成這樣。”


    小五小六撲通跪下,整齊劃一地說道:“屬下知錯,屬下認罰。”


    姚靈歎氣道:“罰有用嗎?快說,到底出什麽事了。”


    小六低著頭道:“宋大將軍一個月前被敵軍斬殺,宋夫人自刎了。公子聽見就……”


    “宋大將軍是誰,他夫人又是誰?”姚靈反問道。


    邵玉宏哇的一聲哭了,哭得十分傷心,抽噎道:“外公,外婆,你們怎麽也沒了。嗚嗚,宏兒不要,宏兒不要。”


    他從小沒見過外公外婆幾麵,但他母妃花了畫像,還給他講了很多外公的英雄事跡。


    宋大將軍在他心目中,就是神一般的存在。


    乍然聽見,自己的英雄沒了,傷心得不能自已。


    小正太的外公,外婆,那不就是他的爹娘。突然之間,失去了爹娘,常人都難以承受。


    更何況是有心疾的他。


    姚靈驀然的心疼起來,抓起他的手,緊緊地握著,呢喃道:“四壯,你要堅強點,早早醒過來,我會陪著你。”


    邵玉宏的哭聲很刺耳,姚靈沒心思哄他。


    “你們倆把他抱出去,哄哄。”


    小五小六哄著邵玉宏出去了,姚貴姚仁都圍了上來,問他怎麽了。


    邵玉宏抽抽泣泣地道:“我的外公外婆沒了。”


    幾個孩子七嘴八舌地安慰他。


    姚靈打了水,輕輕地擦拭宋尋的臉,和手,邊擦邊絮絮叨叨地說話。


    胡大夫進屋來,見到的就是這幅溫馨的畫麵。他愣了一瞬,隨即想到,靈丫頭和他本就是定了親的,也就釋然了。


    把脈,紮針,開藥,一氣嗬成。


    胡大夫說他是氣急攻心,血脈不通。幸好提前服用了護心脈的藥,紮針推了氣血,服藥後應該無大礙。


    他應該是經曆了重大的事,不願意醒來麵對現實。要想辦法喚起他的意誌才行,不然醒了也是癡傻的。


    怎麽做?我醫術有限,也不知道。


    姚靈謝過胡大夫,劉老太將人送走,又熬了藥。


    全家人都得知宋尋病的嚴重,說話,做事都不敢大聲,靜悄悄的,家裏彌漫著一股悲傷的氣息。


    邵玉宏也不敢哭了,怕吵到宋尋,安安靜靜地坐在一旁悲傷流淚。


    小夥伴姚仁默默地陪著他,給他擦眼淚。


    小姑娘楊子雲見他哭腫了雙眼,學著平日裏姚香蓮給她敷傷口那般,用帕子沾了熱水,給他敷眼睛。


    邵玉宏小小的心靈得到了安慰,沒那麽悲傷了。


    姚靈守著床邊不願意離去,劉老太端來晚飯,她也是潦草地扒了兩口,沒胃口吃不下。


    劉老太見她這樣子,想說什麽又沒有說出口。


    找到姚應文,讓他去別人家借宿一晚,把房間留給靈丫頭和四壯。


    她勸著邵玉宏跟她睡,邵玉宏不樂意,劉老太說,你小舅舅病了,舅娘在照顧他,不能被人打擾。


    邵玉宏這才不情不願地答應。


    李氏端來湯藥,姚靈喂不進去,幹脆又嘴對嘴地喂了。


    李氏在一旁看著,想說兩句話,但看見姚靈悲傷的模樣,於心不忍,歎氣拿著碗走了。


    姚靈想到胡大夫說的,在空間裏翻找,找到一本嶄新的聖經。


    這種她平日裏看都不看一眼的書籍,此時卻虔誠地捧著,打開來。


    用最溫柔的聲音,一字一句地讀著。


    一直讀到天邊泛白了,她感覺渾身酸痛,才驚覺讀了一整夜。


    連她自己都佩服自己了,這種書還能不知不覺地讀上一夜。


    見宋尋眉頭舒展了,麵色平靜,心下安定了。


    收了小夜燈,摸出碘伏,用棉簽輕柔地擦拭宋尋臉上和鼻子上的傷口。


    自言自語道:“多好的一張臉,現在都破相了。”


    劉老太等人起來,勸姚靈去休息,姚靈不願意,她要守著。她怕自己走了,少年沒了,會變成一輩子的遺憾。


    所以,她要撐著,將人都轟了出去,在床邊靜靜地陪著,陪著陪著就睡著了。


    劉老太等人也沒心思去煮飯了,直接讓姚貴去跑腿,找到陳文光說四壯病了,給工人們放假一天。


    四壯病了,這可是大事。


    全村的人都湧到姚家院子,劉老太將人趕出來,不準他們發出一點聲音。


    這群可愛的村民依舊在外麵守了,太陽大了,也不願意走。不知道是誰帶頭,撕了裏衣的一塊布,大家紛紛效仿。


    劉老太捧著一堆破布,讓王氏縫成百家衣。


    村子裏的習俗,家裏的孩子病了,要穿百家衣,吃百家飯,這樣能好得更快。


    宋尋夢到了爹娘,姐姐,兄長,他們有說有笑地圍坐在一起,讓他背誦最近學的書籍。


    他閉上眼開始背誦,等他睜開眼,爹爹被一箭刺中胸口倒下了,娘親和姐姐舉著劍,幹脆利落地抹了脖子。


    兄長滿身是血,跌倒在地,爬行了幾步,右手前舉,想要抓住什麽。


    “不……”


    宋尋大叫起來,沒有人理他。隻剩一片血紅的顏色,淹沒了他,他感覺都不能唿吸了。


    然後,一個溫熱的,軟軟的東西救了他,把他從血紅中拉了出來。


    他感覺自己躺在娘親的懷裏,娘親正溫柔地給他讀書聽,讓他暖洋洋地不願意醒來。


    娘親說:“尋兒,太陽曬屁股了,該起床了。”


    宋尋睜開眼,被陽光刺了眼。他從窗戶望出去,太陽真大,該起床了。


    身體一動,驚醒了熟睡的姚靈。


    姚靈睜開眼,高興地道:“你醒了啊!怎麽樣,有沒有哪兒不舒服。”


    宋尋看著她,高興地蹦來蹦去,小嘴一張一合地,心中一暖,問道:“靈兒,你一直在照顧我。”


    姚靈點頭道:“嚇死人了,知道嗎?你吐了血,又發了病,差點沒挺過來。”


    宋尋歉意地道:“讓你受累了。”


    姚靈擺擺手:“醒來就好,肚子餓了吧!我去給你拿吃的。”


    姚靈打開房門,被院門外圍觀的村民嚇了一跳,不知道的還以為這裏是百貨商場,那些是早起來瘋狂搶購生活用品的大媽們。


    “奶奶,四壯表哥醒了,有沒有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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