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亦竹獨自跟在大軍的後麵,將他們送至百裏之外。


    返迴的時候,去內府的堡壘轉了轉,原本的一千條好漢,能站著的已不到六百。


    馮誌武部稍微要好一些,可他的部下,大多都是十年以上的老卒。


    扛住了大軍的攻擊,接下來就是論功行賞,米亦竹告訴黃信的上司和馮誌武,二人的勳爵是跑不掉的了。


    兩個家夥聽後大喜,非要將米亦竹留下喝酒慶祝。


    喝就喝吧,這些人都是劫後餘生,讓他們放縱一下也是情有可原。


    不過,米亦竹顯然低估了這些丘八的智慧,在他們刻意的哭訴下,米亦竹在不知不覺中給他們開了許多的口子。


    看著幾人眉來眼去的互相舉杯慶祝,米亦竹這才發覺掉進了他們的陷阱。


    上當就上當吧,這些家夥牽製了不少的兵力,也算是居功至偉。


    等到迴到南門,天色已經漸漸的暗了下來。


    城門大開,有一大群人站在門外。


    米亦竹原本還在慢悠悠地漫步,不過等他看清正中站著的是誰,立刻快步上前。


    整了整衣裳,打算朝正中的人跪下,結果被一把攔住。


    在孤城,能讓盛興公在大庭廣眾之下下跪的,隻有一個人。


    城主!


    在城主身後站著的,全是孤城的大佬,他們齊刷刷地朝米亦竹跪下,口稱盛興公威武!


    米亦竹急忙上前,將他們挨個扶起。


    “諸位協力守城,你們,以及那些將士們,才是孤城的功臣。”


    米亦竹不願居功。


    被捧殺的例子,方老先生當年講得還少麽?


    “如果不是你,今日,恐怕孤城已落入敵手。”城主最是看不慣米亦竹謹小慎微的樣子,幹脆在眾目睽睽之下一錘定音。


    米亦竹苦笑著彎腰,表示不敢居功。


    城主沒有多說,拉著米亦竹的手臂上了自己的馬車。


    諸位大佬也各自上車,然後長長的車隊一路向北,朝城主府駛去。


    半個時辰後,諸位大佬都出現在城主府的大殿之上。


    目送城主坐上寶座,諸位大佬這才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下。


    城主先是用大量的篇幅肯定在座諸位付出的巨大努力,隨後才與眾人商議起要如何犒賞三軍。


    賞賜,政務院從不吝嗇,城主府更是大方,半個時辰不到,就定了下來。


    所有參戰的將士,每人賞金幣百枚,其餘的,按軍功論賞。


    陣亡的將士,按雙倍標準撫恤,同時增加了一條,家中的老幼,由孤城負責。


    重頭戲,自然是爵位了!


    經此一役,至少數十年內,孤城將再無戰事,這是軍方唯一一次踏入權力高層的機會,徐學士自然要大力爭取。


    政務院內部第一次出現了分歧。


    嚴重的分歧!


    數百年來,文官體係一直都在不遺餘力的打壓軍方,此時,又怎能任由他們坐大。


    徐學士想得要更加長遠。


    這一戰,孤城準備得極為充分,認為堅守個一年半載應該不成問題,不過現實給了他們一記響亮的耳光。


    如果不是盛興公及時趕迴,此時,這大殿之內正在商議該如何賞賜的大佬,恐怕早已成了刀下亡魂。


    如果不讓軍方看到能進入權力中心的希望,等不到百年,恐怕西域任何一個小國都能騎在孤城的頭上拉屎了。


    話很粗躁,可說得十分貼切。


    按慣例,此事最後交由城主定奪。


    城主的心中早已有了決斷。


    “孤城仿照西域和帝國,設立勳爵製度,不過,隻取公、侯、伯三等。”


    “公爵隻有一人,那就是盛興公;現有的幾位勳爵改為侯爵;軍功卓著者,可封為伯爵。”


    “所有的勳爵,均可入殿議政。”


    說完後,城主的目光緩緩的掃視了一圈。


    麵麵俱到,諸位大佬無話可說,隻得起身彎腰,齊聲應下。


    幾位將軍都封了伯爵,戰死在西門的副將也被追封為伯爵。


    討論到馮誌武時,大家多少都有些疑慮,不過在米亦竹的堅持下,一頂伯爵的帽子還是戴在了他的頭上。


    協助守城的勇士,同樣也有賞賜。


    討論完後,徐學士想替騎兵部隊爭取一些福利。


    “這一次,騎兵並未參戰,如果他們也能得到賞賜,恐怕有失公平。”一位長老說出自己的意見。


    除了米亦竹和徐學士,其餘的大佬都點頭表示讚同。


    米亦竹的異常被城主看到,於是開口詢問。


    “大家的想法是對的,確實不宜封賞!”


    米亦竹起身,衝城主彎了彎腰。


    徐學士聽後,看向米亦竹的眼光就有些不善。


    不過,米亦竹接下來的話,又讓他立刻改變了態度。


    “帝國的大軍馬上就要西進,為表明我們的態度,騎兵是肯定要隨同帝國的大軍一起參戰。現在就給了賞賜,等他們立下滅國之功,我們又要如何賞賜?”


    眾人聽後,臉上都浮現出了抑製不住的欣喜。


    此時米亦竹可沒有閑著,他一直都在暗中觀察,想從他們的臉上捕捉到一些蛛絲馬跡。


    可惜這些老狐狸在宦海中打滾數十年,演技早已是爐火純青。


    “如果這樣的話,此時確實不宜封賞。”就數徐學士臉上的笑意最濃。


    就在王春來準備上前讓宣布結束的時候,吳學士慢慢的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孤城有魔教的內應,差點釀成無法挽迴的災難,本官建議,此事交刑獄司徹查。”


    幾句話說完,吳學士衝城主拱手彎腰。


    城主點頭同意,表情有些遺憾。


    “參與奪門的叛賊全被斬殺,吳學士打算從何查起?”米亦竹坐一旁開口問道。


    吳學士表示不方便在這大殿之上透露細節。


    米亦竹也點頭表示理解。


    正事議完,諸位大佬起身告退。


    米亦竹被城主留下。


    城主還是很體貼的,知道米亦竹久未歸家,也隻是簡單的問了問草原上的情況,然後起身,招唿米亦竹一同朝殿外走去。


    出了大殿,城主看著廣場上還站著兩位大佬,笑著對米亦竹說是在等你。


    “一位是打算興師問罪,一位是找借口蹭我的酒喝,都不是什麽好事!”


    米亦竹站在城主的側後方,掃了一眼後,對城主抱怨了幾句。


    城主滿麵春風,不厚道的讓米亦竹自己應付。


    米亦竹隻得帶著滿臉的無奈,彎腰恭送城主離去。


    等直起腰後,米亦竹的臉上浮現出不耐煩的表情,隨後抬腿走下了台階。


    上前,兩位大佬衝米亦竹拱手彎腰。


    “免了!”米亦竹有些敷衍的揮了揮手。


    “盛興公——”


    等到二人直起腰身,其中一人便急迫地衝米亦竹開口。


    “徐學士啊!我來迴奔波萬裏,你就不能讓我歇息一會,迴家陪陪妻兒?”


    米亦竹毫不客氣地打斷,語氣中充滿了濃濃的抱怨。


    “茲事體大——”徐學士的臉上可沒有半點的不好意思。


    “等等,你說什麽?”米亦竹再次粗暴的打斷了徐學士。


    雙目圓睜,滿臉的不可思議。


    “茲事體大啊?”徐學士被米亦竹弄得一頭霧水。


    “這麽深奧的詞匯,你是從哪裏學來的?”米亦竹一下子來了興趣。


    徐學士聽後十分無語,表示自己當年也是寒窗苦讀。


    米亦竹滿臉的不信。


    見旁邊那位大佬也是麵帶笑意,徐學士問他能不能迴避一下。


    “尊老愛幼,懂不懂?要不你迴避一下,我先說?”那位大佬直接迴懟了幾句。


    聽聲音無比熟悉,原來是華長老。


    這老家夥,在大殿內屹立幾十年不倒,徐學士也拿他沒法。


    “走吧,邊走邊說。”


    此時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米亦竹慢慢的朝城主府的大門走去。


    兩位大佬一左一右的跟在後麵,落後半個身位。


    “盛興公居然派人在南邊的城堡下麵挖了一條地道?”徐學士開口質問。


    “知道了?那就說明你們用了,你先告訴我,好不好用?”米亦竹的臉上浮起了一絲笑意。


    “好用是好用,不過——”


    “救了多少人?”米亦竹再一次開口打斷。


    “一千多!不過——”徐學士打算繼續。


    “救了一千多條命,你還有什麽不滿足的?要是不喜歡,你就安排人將地道填了,不過我可告訴你啊,那條地道可是找高人修的,城外十餘萬人,都沒有發現。”


    米亦竹口中的高人,指的是地鼠。


    那條地道,是地鼠指揮挖的。


    同樣,在真仙府下麵,也有一條連通孤城的地道。


    這也能解釋為何在西門,昨夜會埋伏著幾百名士兵。


    原來他們是從南邊的城堡轉移到城內的軍隊。


    “一千多條命啊,徐學士還不快謝過盛興公?”華長老可是一直都毫無保留地站在米亦竹這邊。


    徐學士想想,隻得拱手謝過,不過心中覺得總是覺得有些不妥。


    出了城主府,米亦竹衝徐學士揮了揮手算是告辭。


    不需要邀請,華長老主動上了米亦竹的馬車。


    盛興府早已得到了消息,懷山帶著兩位謝師傅,趕著馬車在城主府的大門外候著。


    “明天來我的府邸喝酒。”米亦竹主動開口相邀。


    華長老喜笑顏開,急忙點頭應下。


    “沒了外敵,我打算建議城主將西邊的堡壘納入政務院的管轄範圍。”


    一邊說,米亦竹一邊從暗格內摸出了兩隻酒壺。


    華長老臉色一變,隨即恢複了正常。


    “禁衛,我也打算還給政務院!”米亦竹將其中一隻遞給華長老。


    華長老臉色平靜地接過酒壺。


    軍隊都給了,禁衛也就算不得什麽!


    “那羽林左衛?”灌上一口,華長老開口問道。


    “羽林左衛就算了,那是城主的心血。”米亦竹搖了搖頭。


    終究,還是留了一手!


    華長老嘿嘿笑了起來,像極了一隻已經成精的老狐狸。


    “城門?”又灌上一口,華長老又問了一句。


    “兩座南門日進鬥金,就算我舍得,宗族裏的那些家夥舍得?”米亦竹笑著反問了一句。


    華長老這才徹底放下心來,開始專心喝酒。


    與整個宗族為敵的盛興公,也不是他華長老家族的福氣。


    將華長老送迴他的府邸,米亦竹的馬車這才朝盛興府的方向駛去。


    夕元挺著大肚子,帶著盛興府的所有人在大門外恭候。


    見米亦竹的馬車停穩,夕元在爪牙的幫助下緩緩地拜了下去。


    其餘人更是齊齊跪下,將額頭抵在大街的青石板上。


    米亦竹推開車門,看到這一幕後,急忙飄到了夕元麵前。


    沒錯,用的是‘飄’!


    小心翼翼地將夕元扶起,米亦竹滿臉的嗔怪。


    “夫君在西門大展神威,救了全城的百姓,妾身與有榮焉!”夕元抬頭看向米亦竹,滿眼都是小星星在閃動。


    米亦竹親昵地捏了捏她的臉蛋,然後彎腰抱起了兒子。


    同米斯齊一樣,米亦竹從來都不是一位嚴父。


    “起來吧!”環視一圈,米亦竹溫和的聲音響起。


    所有人又磕了一個頭,這才慢慢的從地上爬起。


    “賞!”


    米亦竹覺得,說得再多,都沒有這個字的感染力強。


    果然,所有彎腰低頭,大聲謝過。


    米亦竹微微一笑,一手抱著孩子,一手牽著夕元,慢慢的朝府裏走去。


    當夜,盛興府大擺宴席,如同一年一次的春節。


    四位長輩在元瑞堂在迎接英雄凱旋。


    隔著老遠,米亦竹就放下孩子,快步上前。


    這次,輪到米亦竹跪下磕頭。


    米斯齊同王莊主閃到一旁,反倒是黃瑜同王夫人大大方方的上前將米亦竹扶起。


    王莊主已同他們講過米亦竹到底做什麽去了,幾位長輩聽後,心中都是擔憂不已。


    “迴來就好!”黃瑜同王夫人的眼中有淚光閃動。


    米亦竹開玩笑似的活動了一下,表示自己完好無損。


    一家人說笑著進了元瑞堂。


    酒桌上,米亦竹著重向大家描述了米亦男的壯舉,聽得一桌人十分激動。


    “都過去一天了,他怎麽還不迴來?”米斯齊的心底,對這個兒子還是極為掛念的。


    “他同老祖宗到城東喝酒去了。”米亦竹想都沒想,張口就說了出來。


    話一出口,屋子裏立刻就安靜下來。


    夕元看著自己的夫君,有些無語。


    “怎麽了?”米亦竹見大家都盯著自己,開口問道。


    這家夥,又陷入到迷糊的狀態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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