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水河如果有意識的話,一定會認為自己十分委屈,也十分無辜。


    每天一到深夜,就被一位衣著華貴的青年肆意擺弄,既不能開口抗議,又不能反抗,隻得默默地承受。


    冰封什麽的也就算了,最近還硬生生的被平移了數米。


    雖然青年最後貌似痛苦的倒地,可畢竟自己招誰惹誰了?


    這位青年,自然就是米亦竹了。


    當把河道平移數米後,米亦竹還沒來得及慶祝,便抱著腦袋痛苦地倒在了地上。


    離魂草的毒,在猛烈的攻擊他的大腦。


    過了許久,他才將這股毒素壓製下去,此時,渾身已是大汗淋漓。


    躺在地上,仰望星空,米亦竹的臉上泛起了一絲苦澀。


    離魂草的毒,在某種程度上加快了他修煉的步伐,可到這最後一步,也成了催命符。


    過了許久,米亦竹慢慢地從地上爬起,隨後消失在河邊。


    等到再次出現,還是在盛興府的小樓,隻不過這一次,小樓上多出了一人。


    夕元!


    夕元坐在椅子上,正學著米亦竹的樣子泡茶。


    見米亦竹突然出現,夕元沒有絲毫受到驚嚇的樣子,她抬起頭,給了米亦竹一個溫柔的微笑。


    “這麽晚了,怎麽想起到這裏來?”米亦竹上前,拉過一張椅子,在她旁邊坐下。


    “晚上見不著夫君,隻好過來看看,誰知到夫君不在,問懷山,他還以為你在樓上。”


    這幾句話,夕元說得極為自然,沒有絲毫的猶豫。


    “我就讓他守在樓下,他當然不知道我去了哪裏。”


    先幫著懷山解釋了兩句,隨後米亦竹溫柔的拉起夕元,把她抱在了自己的懷裏。


    湊到她耳邊講了講這麽晚出去都幹了些什麽,不過隱去了離魂草這一段。


    孕婦啊,最重要的就是要保持心情舒暢,整日裏疑神疑鬼,對大人和孩子都沒有好處。


    “辛苦你了!”夕元轉過頭,看著米亦竹溫柔的說道。


    “有什麽好辛苦的,走,迴去休息。”


    說完後,米亦竹將她小心翼翼的扶了起來。


    走的時候還不忘喝掉夕元泡好的茶水。


    嗯!味道確實不怎麽樣!


    扶著夕元下樓,懷山站在樓梯下麵,彎腰低頭。


    拍拍懷山的肩膀,讓這家夥跟在自己的身後。


    從雪山迴來後,米亦竹對懷山愈發溫和。


    第二天一大早,米亦竹又悄悄起身,隨後拉開門出去。


    懷山依舊出現在門外。


    米亦竹衝他點了點頭,抬腿朝院外走去。


    去哪?米亦竹打算去西邊的堡壘。


    大戰在即,米亦竹希望在北上之前,將所有事情都能安排妥當。


    西邊的堡壘有兩座,米亦竹打算都去轉轉。


    先去自家的地盤。


    將軍帶著副將,還有一眾校尉在堡壘外恭候。


    副將,自然就是黃信,內府以前的侍衛副統領。


    在這堡壘中磨練了幾年,現在也有幾分悍將的風範。


    馬車在堡壘的大門外停下。


    一見米亦竹出現在車廂外麵,將軍就帶著大家跪了下去。


    甲胄在身,單膝跪地。


    米亦竹上前,將眾人挨個扶起。


    看看大家的精神狀態,米亦竹很是滿意。


    將軍請米亦竹入內。


    一進堡壘,就感受到一股肅殺之氣,砸下無數的金幣,終於培養出了一支虎狼之師。


    眾將簇擁著米亦竹,直接前往大廳。


    檢閱軍隊,那是城主的事情,米亦竹可不願意越俎代庖。


    進到大廳,米亦竹居中而坐,眾將在左右兩側落座。


    “如果西域的大軍來襲,你們能堅持多久?”


    這是米亦竹問出的第一個問題。


    “三個月!”將軍的表情十分自信。


    “糧草準備好沒有?”


    米亦竹問出了第二個問題。


    “營內常備了三個月的糧草。”依舊是由將軍負責迴答。


    “我們的糧庫,可以裝下半年的糧食。”


    黃信跟隨米亦竹多年,知道這是開口的好機會,等將軍說完,便在一旁補充了兩句。


    米亦竹看向黃信,笑了起來。


    “缺錢?”等收了笑,米亦竹開口問道。


    “是!”在軍隊裏待久了,黃信的迴答幹脆利落。


    一千人三個月的糧草,可不是個小數目。


    “今天就派人去內府找袁副總管,這筆錢,內府出了。”


    想都沒想,米亦竹就答應下來。


    眾人的臉上都露出了喜色。


    準備的糧草越充足,他們打起仗來也就越有信心。


    “給你們透露一個消息,政務院打算在軍隊中推行勳爵製,這一仗下來,恐怕得打出幾十個勳爵出來,那可是延續百年的榮耀。”


    米亦竹語氣平靜,可聽的人就不淡定了。


    原本是個不受人尊重的武夫,可要是有了勳爵的頭銜,那就是妥妥的貴族。


    不理會他們的摩拳擦掌,米亦竹接著又問了幾個問題,然後問他們還有沒有什麽事,是需要自己出麵解決的。


    多好的上司啊!


    眾將都在心中感歎。


    不提白不提,黃信仗著自己是米亦竹的親信,一連又提出好幾個請求。


    米亦竹依舊是爽快的應下。


    一旁的將軍麵無表情的正襟危坐,心裏頭早已樂開了花。


    當年黃信剛來的時候,將軍還有些不樂意,認為這個關係戶就是來鍍金的,吃不了苦頭。沒想到幾年下來,這家夥不但扛了下來,還成長為一位出色的軍官。


    更重要的,這位副將可沒有少給這支軍隊要好處。


    聊完正事,米亦竹在眾人的陪同下,繞著堡壘走了一圈,然後就打算上車離去。


    眾將極力挽留。


    招架不住他們的熱情,米亦竹留下來吃了頓午飯。


    軍營早已下了禁酒令,眾人隻得以茶代酒,熱情的衝米亦竹頻頻舉杯。


    飯後,一群壯漢依依不舍的將米亦竹送出了堡壘。


    目送米亦竹的車隊朝原城防軍的堡壘駛去。


    馮誌武部。


    此時,馮誌武也收到了盛興公前來的消息,帶著部將同樣在堡壘外恭候。


    米亦竹下車,馮誌武同樣帶著部將跪迎。


    也是甲胄在身,同樣是單膝跪地。


    米亦竹快步上前,將馮誌武扶起。


    然後溫和的讓大家起身。


    一眾部將像是沒有聽到,跪在地上一動不動。


    “沒聽到盛興公的命令?”


    就在米亦竹別有深意的看向馮誌武時,馮誌武沉聲喝道。


    眾人聽後,立刻齊刷刷的起身。


    馮誌武有些尷尬的看向米亦竹,想要張嘴解釋。


    米亦竹笑著擺了擺手,表示馮將軍是一軍主將,理應如此。


    馮將軍側身,請米亦竹入內。


    這兩座堡壘,無論從形狀還是規模來看,幾乎是一模一樣,不過在士卒的精神狀態上,還是有細微的差別。


    內府的堡壘,個個精神飽滿,殺氣衝天,如同初生牛犢。


    不過馮誌武部,一個個看著像是麵朝黃土背朝天的老農,不過聚在一起,如同一塊塊沉默的礁石。


    任你巨浪滔天,我自巋然不動!


    如果這兩支軍隊碰撞在一起,米亦竹覺得馮誌武的贏麵還是要大上一些。


    可惜——


    馮誌武等一行人將米亦竹迎進了大廳。


    米亦竹居中而坐,馮誌武坐在他的旁邊,其餘眾將在兩側落座。


    “馮將軍,到抉擇的時候了!”米亦竹側過腦袋,衝馮誌武笑著說道。


    馮誌武在一旁陪笑,說一切自然聽從政務院的指揮。


    米亦竹端起麵前的葡萄釀,不置可否。


    馮誌武見狀,帶著眾將衝米亦竹舉杯,對盛興公的蒞臨表示歡迎。


    米亦竹微微一笑,仰頭幹掉。


    好酒!


    “既然聽從政務院的指揮,如果西域的大軍攻來,你們能堅守多久?”


    放下酒杯,米亦竹開口問道。


    “十天!”馮誌武脫口而出。


    “馮將軍威武!”米亦竹讚了一句。


    隻不過語氣平淡,馮誌武聽不出是褒是貶。


    “我打算把妻兒老小接來,誓與堡壘共存亡!”馮誌武繼續表起了忠心。


    “我就是來看看大家,你不用跟我說這個。”


    臉上帶著微笑,米亦竹卻是心裏一沉。


    看來這位馮將軍,已經做出了抉擇。


    “隻有這樣,才能激發軍隊的血性,在座諸位,也會將家眷接來。”馮誌武依舊解釋了幾句。


    米亦竹看著階下的這些悍將,心想這些孤城的勇士,打算衝養育他們的孤城舉起屠刀了。


    馮誌武把話都說到這個份上,米亦竹就順著這個意思誇獎了幾句。


    同那些老狐狸鬥了這麽多年,應付這種場麵,米亦竹是信手拈來。


    大家互相說了一番鬼話後,馮誌武讓眾人退下,大廳內隻剩下他們二人。


    “盛興公救我!”馮誌武壓低了聲音說道。


    他自身就是一段,能偷聽他談話的,實在是不多。


    米亦竹端著酒杯,一言不發。


    “寒玉宮已派人住進了軍營,我要是敢不順從,他們會將我當場格殺。”見米亦竹不為所動,馮誌武急忙又補充了幾句。


    “馮將軍說笑了,你本身就是一段,還有誰能威脅你不成?”米亦竹說完後還故意搖了搖頭。


    “盛興公,寒玉宮這次派來的,有四位一段,想要殺我,易如反掌。”馮誌武的眉眼間露出了焦急的神色。


    “這麽多人混進軍營,你就不怕有人向政務院舉報?”米亦竹依舊選擇不信。


    “剛才您也看到了,有誰敢去政務院告我?”


    米亦竹轉過頭衝馮誌武笑笑,誇了句好手段。


    “盛興公——”


    見米亦竹這副模樣,馮誌武打算繼續哀求。


    “馮將軍,雖說以前我們兩家是鄰居,可你畢竟是寒玉宮的弟子,讓我如何信你?”


    米亦竹毫無顧忌的打斷他,有些意味深長的說道。


    “盛興公,米家的二公子,同樣是寒玉宮的弟子啊。”


    “所以,我已經許久沒同他見麵了!”


    漸漸的,笑容從米亦竹的臉上消失。


    “盛興公——真的見死不救?”馮誌武的語氣中夾雜著一絲絕望。


    “想讓我救你,拿出你的誠意來!”米亦竹不為所動。


    “您想讓我如何做?”


    “殺掉寒玉宮那些人!”米亦竹的語氣中,透出了一絲絲的殺氣。


    “四位一段,想要殺掉他們,純屬癡人說夢!”馮誌武的表情十分為難。


    “是——嗎?”米亦竹拉長了聲調。


    馮誌武猛的看向米亦竹。


    “你說得沒錯,他們這次來了十二人,有四位是一段,其餘八位都是二段。不過你現在拔出佩刀,我保證就憑你一個人,就能將他們殺得幹幹淨淨。”


    說完後,米亦竹又補充了一句:“這是你唯一的機會!”


    馮誌武,猶豫了許久。


    “如果我迴不來,還望盛興公看在當年的份上,照顧下我的家人。”


    馮誌武一邊說,一邊緩緩起身,拔出了腰間的佩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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