鬥毆的兩家中,一家姓謝,是已經除名的謝氏族人,另一家姓趙,家主是已經致仕的郎中,刑獄司的郎中。


    隻有幾人受傷,還沒有鬧出人命,禁衛本著大事化小的原則,將雙方教訓一番後,各罰了一百枚金幣完事。


    黃信在一旁看著一言不發,不過臉色陰沉得能滴下水來。


    等迴到盛興府,黃信就一五一十的向米亦竹匯報了整個過程,雖然還是比較客觀,可語氣中也難掩憤怒。


    米亦竹聽後笑笑,其實他心裏巴不得禁衛如此處理。


    “懷山!”米亦竹淡淡的喊了一句。


    “奴婢在!”懷山就站在米亦竹的身後,聽到喚他,趕緊上前兩步。


    “你和黃信一起去,把兩家的家主請來,就說我晚上請他們喝酒。”說完後,米亦竹的眼神有些冰冷。


    懷山的眼中也是閃過一絲寒光,他急忙彎腰應下,隨後就打算和黃信一起出去。


    “多帶點侍衛,最近,不太平!”就在二人快到門口的時候,米亦竹的聲音又在他們身後響起。


    二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的眼神中看到一抹喜色,然後轉身彎腰應下,就這麽退了出去。


    “跟我講講這兩家的情況!”米亦竹這話是衝著兩位伴讀說的。


    兩位伴讀站在一側,表現得義憤填膺。


    “謝福統,在父輩就被除名,不過這家人還算爭氣,儒字輩已出了兩位主事,家族興旺隻在眼前。”自從跟了二公子以後,謝福昆立誌要做一個有用的人,這些功課,早就做好了。


    “趙牧豐,趙郎中,三十多歲就做上了刑獄司的郎中,然後,二十多年未能再進一步,等到吳學士上來,挑了個小錯,就讓他致仕了,現在應該有七十多了,沒想到這老頭居然還活著!”謝儒林的祖父是華長老,看樣子平日裏也沒少聽家中的長輩論及這些官員。


    米亦竹點點頭,表示十分滿意,一高興,就讓他倆晚上作陪。


    時不我待啊,米亦竹沒有迴房間,就坐在高高的台階之上,緩緩閉眼修煉了起來。


    兩位伴讀自覺的一左一右站定,充當起護法的角色。


    兩家的家主都很客氣,說什麽也不願意擾了二公子的清淨,黃信是世家子弟,還好一些,不過懷山心中隻想著主人的吩咐,不顧客人的拒絕,再三相邀。


    說得口幹舌燥也就罷了,到最後還直接讓侍衛上前攙扶。


    所以等帶著客人迴到盛興殿,已經是兩個多時辰之後的事情。


    不過孤城黑得晚,晚宴開始的時間通常也會遲上一些,客人此時到來,剛剛好!


    以二人的身份,還不值得米亦竹起身相迎,於是二位伴讀就代表主人家前往大門口迎接。


    謝福昆是堂弟,謝儒林是堂侄,二人對謝福統很是熱情,麵對趙牧豐更是執晚輩禮,讓兩位客人有些摸不著頭腦,不知二公子到底有何打算。


    進到大廳,兩側已擺上案幾,米亦竹緩緩地睜開眼睛,笑著請二人入座。


    雖說是客人,二人還是依規矩跪下磕頭,米亦竹吩咐免禮後,才起身入席。


    趙牧豐坐左側上首,謝福統挨著他坐下。


    兩位伴讀則坐在右側。


    懷山站在米亦竹身後伺候,隻見他抬手輕輕拍了幾下,一群侍女隨即端著托盤魚貫而入,姿態優雅的擺放酒菜。


    等侍女退下,米亦竹笑著端起酒杯,四人見狀,也急忙捧起酒杯,祝二公子將來扶搖直上九千裏!


    米亦竹仰頭幹掉,然後笑眯眯的問二人知不知道為何要宴請他們。


    趙牧豐皺眉搖頭,謝福統則滿臉疑惑的看向米亦竹,看神情,似乎是真不知情。


    不過米亦竹早已領教過這些老狐狸的演技,他才不會輕易上當。


    “你們兩家的弟子在漢武大街上鬥毆,場麵極其壯觀,做為家主,你們會不知情?”米亦竹的笑容愈發溫和。


    漢武大街,也就是中軸線,是立城時,為懷念漢人的榮光,首任城主親自取的名字。


    “二公子,在下的確不知,而且鬥毆好像應該歸禁衛處理,不知二公子為何對此事如此關心?”不得不佩服謝福統的演技,語氣和表情都拿捏得十分準確。


    “本來也不關我的事,可你兩家打架,攔住了我的去路,我讓侍衛們上去好心勸解,居然還差點挨打。什麽時候,孤城人連侍衛都不放在眼裏了?”米亦竹此時已收了笑,悠悠的說道。


    “堂兄你有所不知。”謝福昆在一旁突然出聲,見謝福統看向自己,這才繼續說道:“雖然當時我不在場,可聽二公子迴來講了以後,我可是嚇出了一身冷汗,您想想,要是有歹人混在其中,搞個突然襲擊,二公子豈不是危險至極!”


    這家夥的表演天賦不錯,說完後還心有餘悸的搖了搖頭。


    謝福統收迴目光,看了看坐在一旁似乎置身事外的趙牧豐,心裏有些後悔,剛才實在是不該主動接過二公子的話茬。


    “鬥毆一事,統叔說他不知情,不知趙郎中是否也不知情?”來都來了,米亦竹怎會允許他就這樣蒙混過關。


    “原來是這事,老朽自然知道,迴家後已經處置過他們,正想找個機會向二公子當麵解釋,沒想到二公子就派人來了。”趙牧豐說完後在座位上微微欠身。


    懷山聽後瞬間瞪大了眼睛,剛才是誰推三阻四,還裝出腿腳不便的樣子?


    懷山的三觀就這樣被顛覆,對這些所謂上層人士的無恥有了新的認識。


    “做過刑獄司的主官就是不一樣,不知趙郎中是如何處置的?”米亦竹有些好奇的問道。


    “他們不是喜歡鬥毆麽?有三人被剁掉了右手,其餘的人全都賞了板子,至少有半個月的時間得在床上度過。”這麽血淋淋的話,趙牧豐說的時候居然還麵帶笑意。


    米亦竹點頭,感歎想要保住家族百年不衰,有時候就得狠下心來。


    趙牧豐眼皮一跳,起身彎腰謝過二公子的教誨。


    米亦竹笑著讓他落座,隨後又把頭轉向謝福統,說既然現在已經知道了,打算如何處理?


    “我迴去後一定查明原因,如果確實是我家的人挑起事端,一定送禁衛嚴辦。”謝福統說得義正嚴辭。


    米亦竹‘哦’了一聲,對這個答案不置可否,隨即也不再繼續這個話題,開始熱情的請客人品嚐美酒佳肴。


    內府都是挑最好的送進盛興府,自然不會讓客人失望。


    兩位伴讀都是酒缸裏泡出來的,對付兩個老頭是手到擒來,等到酒宴結束,二位客人腳步踉蹌著被扶上了馬車。


    等謝福統迴到家中,院子裏早已是一片狼藉,原來就在他與二公子頻頻舉杯的時候,內府派來了一幫侍衛,抓走了自家的小兒子,和十幾名參與鬥毆的護衛。


    聽到自家老婆抽泣著斷斷續續的講完,謝福統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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