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安心把傷養好,旁的事你不必操心。”


    “我的神兵呢,給我嗎?”


    “等你傷養好了,自然會給你。現在給你利器,耽誤你養傷。”九玄悄悄將劄子掩在身後。


    九枵轉頭迴去,一陣失落。天君給九玄的劄子,他每次都會跟她講,然後帶她一起去。這次九玄為何會將劄子藏起來呢?九枵心裏隱隱有一絲失落,更多的是不好的預感。


    九玄怕九枵再問起天君的劄子,也幹起農活,在月桂樹周邊,種了一圈石榴樹。


    傍晚,孟初就將地墾好,架了整整齊齊的葡萄架。看九玄時,他的石榴籽也撒進了地裏。


    九枵靜靜看他們幹活,難得的老實。石榴樹和葡萄樹落地生芽,一點點長高。九枵走過去看葡萄樹的嫩枝,蹲在地上縮成個球。


    “九枵,你不舒服了?”孟初看九枵無精打采,手足無措,不知道該哄她,還是該給她吃些果子。


    “孟初,你說這些草木精靈,就不算是妖嗎?”九枵也不看他,繼續靜靜看著葡萄枝發呆。


    “你,不喜歡這些果子了?那我把它們都鏟了吧,免得礙你的眼。”孟初有些慌張,一直看九枵臉色。


    “不用,你看它們長的多好呀。我隻是想問,明明仙界中有仙、有妖、有精靈、有修仙飛升的凡人,為何非要分什麽六界呢?”


    九枵去過了六界中的四界,恐怕比許多仙友一輩子去過的地方還要多。冥府九幽山的閻王本是人界梵夢裏掌管刑獄的大官,變成人魂得到了冥府的重用;妖界洗塵淵的妖皇,是龍族的養子,對龍族多有恭敬,看他甚至還有許多思念之情,算起來也算是天君的表親。


    不知為何非要這樣骨肉分離又處處有例外。


    “九枵,你怎麽看?如果我算是妖,你會把我、星瑾趕去洗塵淵嗎?”


    “不是趕,是帶,帶你們去洗塵淵,那裏可好玩了,還有許多沒見過的吃食,日子過得比雲天澤不知道暢快多少倍。”


    孟初舒了口氣,“所以,你並不討厭妖界生靈,對嗎?”


    “龍、鳳、狐、花、鳥族因為六界混戰幫了仙界,就可以成為妖仙,其他妖族為何不行?不過是天君市儈。萬物平等,有自然法則,有命短的蜉蝣也有命長的烏龜,有甜甜的葡萄也有酸酸的李子,不明白為什麽非要區分好壞高低。”


    孟初笑笑,“這葡萄樹結出的果子,不止是吃著甜,這葡萄藤還能做成簪子,等它們長壯實了,我給你製個葡萄藤發簪,比那些樹枝、花枝要耐用些。”


    孟初望向九枵的發髻,花枝簪子不見了,她頭上這根發簪從來沒見過。


    “你現在喜歡這種銀簪了?”孟初猛地抽出九枵的發簪,拿在手中端詳、把玩,“也沒什麽特別的,你不覺得太素了嗎?”


    九枵站起伸手去搶,被孟初躲開了。她蹲久了腿麻,腳底像有無數根粗針不時紮一下,站不穩。她指尖一道銀光射出,將簪子搶了迴來。


    “我丟過一根木心簪了,這根不能再弄丟了。”九枵抬手將銀簪隨便插進發髻裏。


    “我不喜歡看你戴這根銀簪。”


    “你今天有點奇怪。你雖然是我的朋友,但不代表你惹我我不會還手打你。”九枵亮亮細小多肉的拳頭,嚇唬孟初。


    孟初雙手舉起,不再多說惹九枵生氣。他今天確實奇怪,看九玄怎麽都不順眼,看九枵也充滿挑釁,惹她生厭。


    “九枵,你知道你看帝尊的眼神不一樣了嗎?”


    孟初從他們迴來就發現,九玄看九枵的眼神不隻是憐愛和縱容;九枵看九玄的眼神不隻是依賴和崇拜,他們看彼此的眼神,都變了。


    “沒什麽不一樣的。”九枵臉色瞬間陰沉,轉頭往月桂樹走。


    “你現在都不像你了,你的明媚呢?你的放肆呢?你的天不怕地不怕呢?你說我是你的朋友,我也是這麽想的。隻要你想,我可以幫你,什麽都可以幫你。”


    九枵甩頭看他,“我不需要幫忙,我就是這樣,現在也不覺得自己有什麽不一樣、有什麽不好。你省省吧,少管我。”


    “青丘塗山珩他一直在招搖山結界外麵,看著他好像也有傷。你勾引一個又一個,你到底喜歡哪一個?你這樣我都不知道該如何做,我一個仙侍,也太為難了。”


    “我什麽時候勾引了?你莫要瞎說!”九枵氣的隨手抓起地上的雲泥和仙草,扔在孟初身上。“怎麽你們都看我不順眼,處處要找茬?我不明白,我到底做錯什麽了?”


    孟初看九枵真的動氣了,不敢再惹她。


    九枵轉身,大步流星地往山門走。


    “九枵你去哪兒?天都黑了,你該好好休息。”孟初滿心悔恨,剛剛說那些幹嘛,除了惹九枵生氣,什麽忙也沒幫上。


    “我去勾引塗山珩,行了吧?”九枵大吼著頭也不迴,又跟自己小聲嘟囔,“不去我就虧了,白白被孟初個臭小子教訓,他才多大,怎麽跟老氣橫秋的天君一樣會教訓人了?”


    走到近山門處,九枵又折迴來了。


    孟初正想迴屋,看見九枵又迴來了,“這麽快就見完塗山珩了?他迴去青丘了?”


    “你去,你跟他說,讓他先迴青丘養傷。我晚些去梨花水榭看他。”


    “晚些是什麽時候?”


    “晚些就是晚些,晚些就是等我能出去了,怎麽那麽多事?”九枵氣得跺腳。


    “那他要是問我,我也不能一趟一趟幫你們傳話呀,一次都說清楚,我好趕他走。\\\"


    “不是趕走,是送迴去養傷。你不要跟他亂說話,他可容易傷心了,知道嗎?”九枵用小拳頭輕輕推了孟初肩膀一下,氣急了也不願跟他真的動手。


    “我也去?我剛從鳳凰林迴來沒多久。”孟初一臉不情不願。


    九枵大力推著孟初,“你不去難道我去?我堂堂仙界上神九枵,我,怎麽能真的去勾引他?被旁的看見了,還以為我真的下嫁了。”九枵一陣哼哼,假裝不在乎。


    孟初拿出本劄子,含了含毛筆尖,在上麵不知記著什麽。


    “不許記。”九枵搶過劄子和筆握在手裏,“隻告訴他,讓他安心養傷,我身體無礙,晚些定去梨花水榭看他,其他的我在青丘親自跟他說。”


    九枵送走孟初,月桂樹屋裏,突然傳來九玄撕心裂肺的悶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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