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枵常吃仙果,身上的花果香味恬淡,九玄正在月下撫琴,聞到九枵身上的香氣,停了手上擺弄的琴音。


    “我找到白虎了,可能要你再去一趟洗塵淵。”


    九枵快步上前,九玄提琴轉頭迴了大殿。門前差點踢到門檻絆倒,九枵施仙法平了門檻。


    九玄踩在門檻原來的位置,“我知道瞞不了你多久,我隻是眼睛累了,別擔心。”


    九枵化煙消失在院中,下一刻便出現在九玄麵前。九玄下意識地側臉躲避,被九枵抱了個滿懷。


    “我不找星宿了,爹爹我再也不闖禍了。”一滴眼淚順著眼角滴落,九枵第一次在黑夜裏落淚,自己毫無察覺。


    “那也要送走玄武殿裏的七位,不然天君要日日來與我下棋了。”


    九玄一手抱對歎,一手避開九枵的腰肢,握著拳頭努力隱忍。


    有九枵的箬槧殿第一次有此刻的寧靜。九玄布的天幕下,風聲溫柔,竹影稍斜,月桂樹細小的花瓣隨風清搖,點點馨香散落,卻不如九枵身上的好聞。


    “好了,你在洗塵淵辛苦了,迴去好好休息。醫仙來給我看過了,月餘便可康複。”


    九枵擔心地看向爹爹,眼裏滿是愧疚,“真的?”


    “九枵你已經是上神了,還動不動就在爹爹懷裏傷心,被人看見了會笑話你的。”


    “我都被笑話萬年了,我才不怕他們笑話我。”


    “迴去休息吧,你也累了。”


    九玄收了對歎,進了寢殿。


    九枵迴到靈顓閣,越想越難過。化煙消失,出現在九玄寢殿方窗前,揪下一截鬆枝擋在臉前,靜靜探頭看睡在榻上的爹爹。


    “我真身是玄冰,你這樣偷看我,我會化的。”九玄翻身背對九枵,眼睛更加紅腫,臉上卻有笑意。若真的乖乖聽話,便不是他養大的九枵了。


    九枵移到九玄榻前,一手擺動鬆枝,一手化出靈力,在九玄眼前停留。


    “爹爹的眼睛不像累壞的,這也是反噬嗎?”


    “不是。”


    “找到星宿不是我故意為之,我沒想到隨手幫忙,竟然會給你招來禍事,對不起。”


    “小事,我倒覺得很是有趣。”九玄推開九枵的手,翻身手臂抱著枕在腦後,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你是故意不想好,想讓我照顧你嗎?”九枵看看九玄的眼睛,紅腫消散了些。


    “不知道最近怎麽了,玩兒心頗大,好不容易有個理由,不必修習仙法,不必被天君架去下棋,不必逢迎諸仙友,不必為誰而戰,頗感愜意。”


    “爹爹真這麽想嗎?”九枵看著九玄一臉得意,確實不像強顏歡笑。


    九玄突然轉過身來,“若你不想睡,咱們去北溟釣魚吧?”


    “咱們倆加一起都拉不動鯤。”


    “北溟不止有鯤,還有很多小魚。”


    “在冰原上倒是不怕你磕碰。”


    九玄翻身坐起,被九枵拉著往外跑。九枵運氣騰空,帶著九玄穿過九層天站在冰原上。兩人同時側身,翻手一件皮氅,揮開給對方披上。


    九枵抿嘴笑著給九玄係好,再給自己係上。九枵托著九玄的手,小心站到冰崖之上。


    九玄坐在崖邊,晃動雙腿猶如頑童。九枵召出小時候在北籬帝君殿裏釣小龍的釣竿,分給九玄一根,自己也坐下來等九玄說的小魚上鉤。


    “這裏的魚多嗎?”九枵也學著九玄的樣子晃動雙腿。


    “以前很多,現在應該更多,因為我不在,他們就能好好地繁衍,生小魚仔。”


    “我還以為爹爹是沉穩自持的上神,原來以前也是霸王一個。在這裏,眼睛會不會好受些?”


    九玄點頭。


    “那我們以後住在這裏吧?我在後麵這塊地方搭一間房子,左邊是你的屋子,右邊是我的屋子。若是嘴饞,就釣幾尾小魚,我這裏有北荒狐帝給我的鬆枝,氣味芬芳,燃之不盡,可以用來烤魚。”


    聽到與青丘有關,九玄伸手接過萬年鬆枝把玩,伸手扔進了海裏。


    “你過來些。”


    九枵扶著冰崖將身體靠近。


    九玄伸手摸到了九枵的發鬢,順著向上,找到了九枵的發髻,快速將一根銀簪插進去。


    “你的發髻都亂了,星瑾不在你身邊,你連頭發都不梳嗎?”


    九枵被按在九玄麵前,額頭差點靠在他下巴上,一陣心慌,眼珠子亂轉,不知道該看那裏。


    九枵直起身摸摸發髻,確實鬆散了,順手將發簪取下,鬆了發髻重新梳攏。細看手上的銀簪,兩枝月桂枝相互糾纏,結兩朵桂花,葉子下麵兩對玉連環,一條下麵墜著四角星,另一條下麵墜著一輪彎月。


    “有星伴月,還有月桂,一看就知道是我的。”九枵重又將銀簪帶上。


    “以後你就帶它吧。”


    “恩恩,爹爹最知道我的喜好。”


    九枵仔細想想,這個發髻上簪的難道不應該是狐後用梨花花瓣幻化送給自己的木心簪嗎?如今怎麽頭上空蕩蕩的?糟了,自己居然如此不小心,把她最喜歡的狐後送她的禮物弄丟了。


    “爹爹我闖禍了。”九枵懊惱萬分。


    “也不稀奇。”


    “我把狐後送我的木心簪弄丟了。”


    九玄聽到九枵剛剛才發現簪子不見,想必也不甚看重,有點兒竊喜,盡力掩飾得逞,緊張地幫九枵找。


    “狐後送你的見麵禮,你怎麽這麽不小心弄丟了呢?這下糟了,狐後肯定介意這事,你想嫁去青丘,恐怕無望了。”


    “啊?我很喜歡狐後的,我還想著搶了阿珩的娘親,這下完了。爹爹,”九枵轉身拉住九玄的袖子,“要不咱們去梨花水榭,你再幫我幻化一根吧。”


    “心境不同,所幻化之物都不盡相同,我幻化的,狐後一定看得出來不是她給你那一根。”


    “爹爹你幫我想想,我頭上的簪是什麽時候不見的?法陣,在玄武殿的時候它還在嗎?”


    “不在。”


    “那,一定是在冥府打架的時候掉了,那之前我一直戴的好好的。”


    九玄偷著笑笑,又怕九枵再去冥府找麻煩,“我倒是沒注意,但是好像上次來北溟的時候就沒看你戴了。”


    “該不會是掉在海裏了吧?”九枵一臉沮喪,“爹爹你會遊水嗎?”


    “會,但我不教你。”


    突然疾風驟起,一道天雷傾瀉而下,不知劈到什麽,轟隆一聲巨響。


    “九枵你帶我去看看是不是源靈台發生了變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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