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君,我們來晚了!”葉棲跟著桑羽領府兵來的路上,看見火光,跑過來時已經晚,他們即便製服了賊人,也太遲了。還好及時救下了荔逴,否則萬死難抵其罪。


    “坊主,姑娘,我家姑娘的寶貝我保住了。”玉清嫂的聲音微弱又卡頓,帶著笑意,“我本來後悔,後悔當初我走了,姑娘和姑爺被害了,現在我可以瞑目了,去見我的二寶,我的二寶……”


    玉清嫂的聲音和氣息漸漸消散,荔逴感到她身前的起伏也已停止。荔逴剛剛聚集的氣力這會都已泄盡,她無力又傷懷地抱著玉清嫂。


    桑羽跪倒在地,“荔逴,荔逴。”


    “若我死了,你們會準備的,都給玉清嫂置辦上吧。桑羽你去告訴師父,讓他們都別出來,躲一陣,對外就說去雲遊了。你這段時間住在風舞樓,那裏比荔園安全。”


    桑羽看著荔逴懷裏的玉清嫂,掩麵痛哭。


    “葉棲,你們來的人多嗎?你幫我把所有賊人都抬進我院裏,擺得散亂些,兵器就放他們身邊,不要亂了。將玉清嫂抬到我屋裏。”荔逴眼中失神,“燒了吧,把我床榻上的焦屍,抬去柳半程屋裏。等一會兒城防營的火龍隊來了,你們再哭喊,等他們去救。”


    一切準備停當,桑羽、葉棲和帶著他的人,一邊唿喊一邊救火。等人來了,這場麵就已經準備的無比慘烈。


    戚廷元夜裏醉得厲害,荔逴給他置辦的府邸,在北市的另一邊,夜裏被耀眼的火光照醒,站在床前時,看見正是荔園的方向,光著腳就跑出了門。來到荔園時,荔逴院子裏的火已經熄滅,屋子還冒著黑煙,幾乎被燒沒了,梁柱已經塌了。院子中央兩具已經燒焦的屍體,他瞪著眼睛,張著嘴,卻一聲也發不出,彎腰嘔吐,被厲覃嵐一把接住。


    覃嵐也是看到火光趕來,一切發生的太快,他騎馬飛奔也僅看到這一幕。他去拉葉棲,葉棲臉上有淚。覃嵐立刻沒了氣力,不可置信地一步一挪,往焦屍走去,顧不得葉棲拉他。


    那焦屍明顯一男一女兩具,已經被燒得烏黑,女子頭部上方,還能看見葡萄藤的發簪,早已煆燒過的發簪未變形狀,頸間的玉連環也在,他頭痛欲裂,耳邊傳來廷元撕心裂肺的哭喊聲。


    覃嵐一點不相信地上躺著的是荔逴。他一步一步後退,眼淚不爭氣地往下流,不知誰跟他開了這個玩笑。


    夜宴時,他本以為苦盡甘來,他心悅的女娘當眾向他表白求婚,他抱著荔逴看她吐血,可是夏先生明明說了再吐三五日,荔逴總會好的。他不過是迴去見了個人的功夫,他的荔逴就再也不會對他笑了。頓感五內劇烈的撕扯,跪坐在寒濕的地上,與坐在地上的戚廷元一前一後,各自傷心。


    聚集在荔園的人越來越多,兩位要臣在荔園哭得死去活來,其他人不看,也感覺壯烈。仲霖進門時,已經不想去看覃嵐,看了他,他便要相信這結果已經坐實,再無轉圜的餘地了。各府都派了人來看結果,有些是真心來幫忙救火,有些隻想看些熱鬧。仲霖出去時撞上了柳半程,拉住他的衣領就往外拽,直到僻靜處才鬆開。


    仲霖雙手捧著半程的臉,好像想把他看仔細。


    “你不是死了嗎?你活著,那裏麵躺著的那男人是誰?你活著,荔逴是不是也還活著?”仲霖的手已經顫抖。


    “我不知道,我剛剛迴來,我隻是今天出去了一會兒。”


    柳半程今天確認了荔逴的身份,她之前將桑羽托付給他,他隻道是封彥告訴了她自己的身世,萬萬沒想到,荔逴居然是自己的堂妹。他現在何嚐不是萬念俱灰,荔逴幫他報仇,卻無故葬身火海。


    荔逴穿著玉清嫂的衣服跟著救火,趁著亂糟糟的時候跑出了荔園。正在去鎮北侯府的時候,看見了仲霖和柳半程撕扯。


    “喂,你們兩個,一個堂哥一個表哥,居然沒一個人關心我的。”荔逴晃晃悠悠走過來。


    兩人見荔逴大活人一個站在麵前,不約而同地側身去看她的影子,月光下荔逴的影子斜斜倒著,可不就是個大活人。


    “你,你,還活著,那裏麵躺著的兩個人是誰?”


    荔逴低下頭,滿眼的哀傷。“是……玉清嫂和李娘子的丈夫。阿意兄長,你暫時先不要露麵了,大家都以為裏麵被燒死的是我和你,咱們現在已經是不存在的人了。”荔逴吐出一口血,


    仲霖抹抹眼淚,“你剛才在哪兒?覃嵐和那個大理寺卿都哭什麽樣了你可看見了?你這一會兒一吐血又是怎麽迴事?”


    “他們不這樣,大家怎麽會相信?兇手又怎麽會得意?不止他們,你也得進去哭得死去活來,程家人也要一起配合,背後之人才會以為萬事大吉,再嚇他們一跳,心理才爽快。”


    “好,二哥哥一定將戲給你唱好!那你呢?你這會兒去哪兒躲著?”


    “我去鎮北侯府,二哥哥明日來接我迴慶國公府。”


    “行。你,阿意是吧?等會兒扮成我的小廝跟我迴慶國公府躲躲吧。”


    說著仲霖跑遠了,邊跑邊喊:“六妹妹,六妹妹,你怎麽這麽不小心啊?一天好日子也沒過著啊!”


    仲霖在荔園好好演了一把,人群中甚至有人笑出了聲。


    荔逴扶著兩府的院牆,走的十分猶豫。厲覃嵐屋裏女娘的聲音她沒聽過,那人會是誰呢?厲覃嵐在嬌滴滴的哀求聲中應允了娶她,是打算棄了自己嗎?剛剛如果問問葉棲就好了,現在去問府兵,那也太丟臉了。


    既然決定去了,那就算了吧,以後當麵問厲覃嵐。如果他說謊,如果他決定娶那人,自己會怎麽樣到時再說。


    荔逴艱難進了鎮北侯府,躲在覃嵐的屋裏,吃了早飯,剛要去睡一會兒,覃嵐一身髒兮兮丟了魂兒一樣被葉棲和三個府兵架了進來。


    看見荔逴,覃嵐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摟住再說,隱忍地抽泣,好像受了委屈的孩子。葉棲臉上帶著傷,識趣地將門關上。


    “你嗓子怎麽?”


    覃嵐沒有迴答,哭泣的聲音中卻有些嘶啞,摟著荔逴的手臂和身體都在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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