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妘己來到春秋殿的第二日,隨一名年方十四的小宮女春穗學習禮儀。


    她很是懷疑,麵前這個甚是嬌憨,臉上嬰兒肥特別明顯的小姑娘真的能教導她麽?她看上去可是很不靈光的,動不動就笑。


    薑妘己裝作不經意的打量春穗,隻見她穿一身醬紅色祥雲宮裝,發式與其他宮女無異。不過,她卻是一個不愛打扮的,不過畫了雙眉,臉上隻淡淡上了一層脂粉,未點胭脂,唇也未點。頭上插了一支銀簪,戴一對個頭稍小的珍珠耳墜,身上也沒有塗抹香料。


    春穗的模樣實在是寡淡得很,不過她卻很愛吃東西,她進來到現在,嘴一直吧唧吧唧地吃桌上的糕點,薑妘己很無奈,跟著春穗真的能學到禮儀麽?


    春穗一直在叮囑薑妘己,這不能做,哪不能去,春秋殿忌諱什麽。不過,她的嘴竟然邊吃東西,邊囑咐薑妘己,令薑妘己頭疼不已。


    薑妘己很懷疑春穗真是春秋殿的人麽?這也太不成體統了罷!是不是因為隻有她們兩人,她才這樣呢?平日她怕是也不敢這樣大大咧咧罷!


    終於,春穗說完了,吃完了手裏的最後一塊桃片酥,又喝了大半杯茶水,竟被水嗆到了,薑妘己一臉無語,不得已上前替她順了順背脊..


    “謝謝,方才我講到哪了?”春穗止住咳嗽,用手帕子擦擦嘴問道。


    薑妘己心道,春穗不僅能吃,能說,還非常健忘,她對自己的未來很是擔憂。


    “姐姐方才已經說完規矩和忌諱,還教導妹妹謹言慎行,萬不可揣測太後的心思,更不能與別的宮女交頭接耳,說春秋殿的不是,否則姐姐也救不了妹妹。”薑妘己重複了一遍春穗剛剛講完的那些話。


    “噢,今日就說這些吧,現在你隨我去南苑的杏林采些杏花,太後喜歡吃杏花酥,這早上帶露水的杏花最是嬌嫩,最適合做糕點。”春穗說完雙眼放光,仿佛有一盤杏花酥在眼前一般。


    薑妘己見她這嘴饞的模樣,心道是你這饞貓愛吃罷,不由得抿著嘴笑起來。


    這春穗的性格倒是很和善,天真得很,她這樣的性子是怎麽進的春秋殿?希望她做事時不要糊裏糊塗才好。薑妘己很是為她擔憂。


    “是,那我們走罷,要帶幾個籃子呢?”薑妘己見桌上已經擺放了好幾個籃子,開口道。


    原來,春秋殿平日竟然這般清閑,不會一直安排她做這些雜活罷!她來春秋殿可是有目的地,整日做這些雜事的話,恐怕連太後的麵都見不上。


    “一人兩個好了,隻有兩隻手啊,難不成你的腳還能抬籃子不成?”春穗說完哈哈大笑起來。


    薑妘己歎了口氣,春穗一定是一個單純的小糊塗,以後跟著她,就要隨時替她擔心,為她善後了。


    她怕春穗尷尬,也跟著幹笑兩聲,那笑要多假就有多假...


    方才春穗說去南苑,也就是說去前夜那玄衣男子的地盤?不知他今日會不會在呢!


    薑妘己隨春穗一同來到南苑的杏林,薑妘己借口說那邊的杏花開得正濃,不似這邊的已有頹敗的趨勢,遂哄著春穗過去了,她們在的屋子離那日的矮院不遠。


    薑妘己邊采杏花,邊問道“姐姐,為何此處會有一座矮院,倒像是有人居住的一般,不知住的是何人?”


    “噓!”春穗做了一個食指禁聲的手勢,很是謹慎,又扭頭望了望左右,見沒人才壓低聲音說“這是夜白公子住的地方。”


    原來他叫夜白!


    “夜白是何人?”薑妘己很是八卦地眨著眼睛壓低了聲音,靠近春穗問道。


    “這怎麽說呢?夜白公子是太後的貴客。”春穗思索了一會,認真答道。


    “太後的貴客?那夜白公子的身份想必十分尊貴咯?”薑妘己瞥了一眼那座矮院,他竟然是太後的人!


    “這我就不知道了,不過...聽說夜白公子與太後的關係非比尋常。”春穗眨巴著眼睛,又壓低了聲音,微乎其微,小聲嘀咕。眼神有意無意地衝薑妘己抬,暗示薑妘己就是那種不可告人的關係。


    薑妘己心底發笑,他竟然是太後的裙下臣?男寵?那他救她是太後的意思咯?


    她臉上卻懵懂無知的呆滯,一臉茫然不明真相的望著春穗,春穗無奈地歎口氣道“你怎麽那麽笨呢?這還不明白!”


    薑妘己裝作恍然大悟道“你是說他是太後的麵首?”薑妘己提高了一倍聲音,她實在說不出裙下臣和男寵這兩個稱唿來。


    “噓!你小聲點!你要害死我啊!記得千萬不要告訴別人!否則我們兩個的小命就到頭了!”春穗一臉威脅,很是驚怕地囑咐薑妘己。


    薑妘己心底好笑,這春穗還真是敢說,她們今日第一次見麵,她就這般嘴碎,告訴薑妘己這麽八卦又勁爆地事情,隻怕春穗遲早要被她那張嘴害死!


    今日她尚且能告訴薑妘己這麽私密的事,他日,肯定也會告訴別人,要是被那些有心人說了出去...後果不堪設想。


    “姐姐莫要胡說,此等不實言論,以後還是不要告訴旁人,免得帶來殺身之禍。”薑妘己有心叮囑春穗,她這般天真無知在宮裏亂說,遲早會被人賣了的,所以,薑妘己念著春穗毫無心機,提醒她一兩句。


    “這話我也是聽旁人講的,並不是我混講的,妘己你講地對,我就是說話不經大腦,你就當什麽都沒聽到,立刻忘了!”春穗歪著腦袋思考了數秒道。


    薑妘己默然,這種問題還用思考麽!看來這春穗是真的沒有什麽腦子,以後跟著她肯定要闖禍的,還是要對她多多注意才好。否則,連帶著她也會受到禍害。


    兩人相互無言,這日頭逐漸升起來,春穗催促薑妘己采杏花,講了一大堆清晨的杏花做糕點如何美味,一副嘴饞的模樣,忘了手上的動作。


    薑妘己很是無語,是誰講的快點幹活,莫讓那日頭曬幹杏花上的露水,她倒好,一想到吃的,就癡了,果真是一個吃貨無疑。


    她加快了手上的動作,幫著春穗采滿了另一藍子才迴春秋大殿。


    是夜。


    春穗跪在薑白鳳的跟前道“今日她隻問了夜白公子是何人,別的也就沒有了,不過,她很是會裝傻,比奴婢更甚。”


    薑白鳳笑了一聲,“裝傻?她竟比你更能裝傻?”


    “太後笑話奴婢,奴婢羞愧。”春穗也隨薑白鳳笑起來,臉上帶了幾分嬌嗔。


    “那你是如何迴她夜白的身份?”薑白鳳依然笑吟吟地問道。


    “奴婢..奴婢說夜白公子是您的裙下之臣。”春穗收住笑意,結巴道。


    “什麽?哈哈哈哈,你這丫頭真是鬼機靈,這話可不要傳到夜白耳朵裏,否則他非要找你理論不可!”薑白鳳笑得更大聲,仿佛聽了什麽特好玩的事一般。


    春穗這才釋然,卻不敢再笑了,太後派她監視薑妘己,今日她也是靈機一動,才如此說。


    那夜白公子的身份,她也不清楚,隻得將春秋殿私下的傳聞講了應付薑妘己。


    這頭,薑妘己吹滅了燭火,互見月光照耀下的一個人影,映在窗戶上,看那身量是一個男子無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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