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秋殿。


    千秋殿是薑姒好特地向嚐羌請旨,恩準旻天留宿的宮殿。


    旻天躺在黑漆雕花楠木大床上,翻來覆去,腦中始終縈繞薑妘己那屏風月影,久久縈繞,不肯睡去。


    原來,她稍稍裝扮起來,竟是這樣一番飄逸風姿,卓絕冠麗,身姿搖曳。


    當真是幽韻撩人,秀靨如皓月。


    旻天癡笑了許久,帶著笑入了夢,夢裏薑妘己似往常那樣,被捆綁於木樁上,撕心裂肺的叫著“旻天!”


    旻天,又一次冷汗涔涔地驚醒了。


    這夢來得蹊蹺,他不曾到大滇之時,這夢就有了。


    夢中那人渾身是血,容顏盡毀,那聲音脆裂,綰一個倭墮髻,髻上斜插一支泛白的骨簪。


    自第一眼見她發髻上的骨簪,就認出她是那夢中之人,更多了三分疑惑,這究竟是怎麽迴事?她怎麽如此頻繁的入他的夢?


    當日,探查到她被人抓進了地牢,這才不管不顧地集齊了隱衛,闖入地牢,將她救了出來,救她可以說是為了解夢。


    後來經過他一番試探觀察,發現她心思狡詐,聰慧非常,便動了與她結盟的念頭,留作謀事之用。


    今夜,又見她亭亭玉立,淑逸閑華,婀娜多姿,倩影縈繞於心。


    一支舞柔橈輕曼,嫵媚纖弱,當真是讓他驚喜不斷,她竟是如此卓冠芳華之人!


    翌日晨時。


    若豆一早去了映月軒向竹墨苒請安,薑妘己、籠煙、畫月隨侍。


    “母妃,近日身體可有不適?”若豆端坐在竹墨苒的對麵問道。


    “母妃甚好,我有兩句話叮囑你。”竹墨苒輕飲一口杯中清茶道,眼神掠過薑妘己與籠煙,畫月,言下之意就是要若豆屏退她們。


    若豆隨即眼神一轉,薑妘己她們幾人會意,退下。


    “母妃要叮囑孩兒什麽要緊事麽?”若豆湊近了竹墨苒,低聲詢問。


    竹墨苒素來冷清,說話卻是從來坦蕩蕩,在她看來,並沒有什麽是當著人說不得的,如若真是說不得話,她就會爛在肚子裏,提也不提。


    現下,見她這般謹慎,鄭重,若豆這才覺得事關重大。


    “你可知曉碧璽宮的大夫是誰?”竹墨苒輕聲詢問,一把桃花扇遮了唇畔。


    若豆不解,那碧璽宮的大夫不就是大夫嗎,難道他有什麽背景?


    竹墨苒見若豆一臉茫然,湊近了若豆的耳畔,“他是你舅舅,夜郎國君。”


    若豆的小嘴驚得放得下一枚雞蛋,雙目圓瞪“舅舅他怎會出現在王宮之中?父王可知他的身份?會不會為難與他?”若豆一連問了三個問題,竹墨苒的答案實在是太叫人震驚!


    若豆從出生到現在,從未見過竹子柳,確切的說他除了竹墨苒,從未見過別的夜郎人,他對夜郎國的了解,僅限於寥寥無幾的幾封來自夜郎的家書。


    他自幼聽竹墨苒提起夜郎的次數少之又少,也夜郎國君是他的親舅舅,他倒是曉得,隻是從未見過。可是,那日在碧璽宮見他,為何,他不相認呢。


    “我舅舅?竹子柳?”若豆震驚過後,恢複了麵容,低聲問。


    怪不得若豆他們母子二人如此小心翼翼,這夜郎國與大滇十餘年前一直兵戈相交。


    直到八年前,年僅十四歲的竹子柳繼任,才休戚與共。而停戰的原因則是,夜郎王室子嗣凋零,隻剩竹子柳與竹墨苒這兩支血脈。


    竹子柳繼任之後,將竹墨苒嫁與嚐羌聯姻,休書宣誓,願在世時,永結秦晉之好。這才平息十幾年的戰爭。


    不過,大滇上下都對夜郎怨恨不已,所以竹墨苒在王宮中,忍氣吞聲,一再退讓。


    “是,他化名端木錦,這端木與竹一般,錦字則是你的錦華宮名,我想他必定有事與你我相商,我們必須設法見他一麵。”竹墨苒雙眉緊鎖。


    她實在想不出什麽完全之策,萬一他日嚐羌知曉竹子柳化名端木錦混進王宮與他們見麵,那肯定會更加猜忌他們。


    那麽,她這八九年來與夜郎斷了聯係,一再隱忍,都會付之一炬。


    “母妃可有法子?”


    “容我想想,此事必須快,否則有人識破,那就不好收場了。”竹墨苒若有所思,聰明如她,每次遇到棘手之時,都會亂了方寸,隻要事關夜郎國,她都會再三思忖,細細琢磨。


    “那我便先迴錦華宮,等母妃消息。”若豆見竹墨苒愁眉不展,很是憂愁,想著留在此處,興許會亂了她的心神,不如讓她仔細想明白,他再行動即可。


    反正,竹墨苒的吩咐,他從不會置椽半句,唯命是從。


    這世上,也隻有他的母妃雖嚴謹,待他卻是真心無二。


    若豆出了映月軒的宮門,薑妘己她們跟在身後,仔細走著。


    薑妘己見若豆出來後,便愁容滿麵,不發一語,像是被竹墨苒訓斥了一般。


    “小殿下,可是有心事?”薑妘己在他身後問。


    “以後小字就不必叫了,直接稱殿下罷,我已經八歲了!”若豆小臉一僵,耍起了小性子道。


    “是。”薑妘己也不在意,權當他是被竹墨苒訓了,不高興罷了。


    “你說我怎樣才能廣明正大的去見端木錦,而不被人說旁的話?”若豆忽然停下腳步轉身問薑妘己。


    畫月差點被他撞到,腳下一個不穩,搖了兩下,薑妘己穩穩的抓住了她的手,她才站住了腳。


    “你就為這事苦惱啊?這還不簡單?”薑妘己微笑道。


    “殿下如若行至碧璽宮附近,肚子突然疼痛難忍,來不及請太醫,便請碧璽宮的端木錦瞧瞧,旁人自然不會說出別的話來。”薑妘己俯身,輕聲告知若豆。


    不過這若豆這話問的奇怪,又要正大光明去見端木錦,又要不叫人知道他是故意去找端木錦,莫非是竹墨苒有什麽吩咐,聯想到端木錦的大夫身份。


    難道她是有什麽難言之隱,不便前去,便叫若豆去探尋一二,也不是不可能。


    或者,興許竹墨苒年輕貌美,還想再添一兩位公主與皇子,才想見端木錦?


    “妘己你真聰明!”若豆忽然開心起來!笑意溢滿了小臉,哪還有半分方才的愁悶之色。


    “不過,殿下若要真實,就要吃些苦頭,比如吃一點巴豆...”薑妘己的聲音漸微,若豆的臉色很難看。


    若豆凝眉不語,那可是巴豆!他當然知道那是什麽!


    那是教人腹痛難忍的瀉藥!


    “還有沒有別的法子?”若豆雙眉捏成了兩條毛毛蟲生氣道。


    “沒有。”薑妘己想了片刻道。


    若豆“......”


    薑妘己也一臉無可奈何的望著他,看他這般生氣地擰著眉毛,當真好玩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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