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妘己別過眼睛,不忍看一眼,方才她給了容兒兩個選擇,選自己,還是綠荷,她選了自己。那麽她們兩人之中就有一人會死,綠荷倒也是忠心,受惠於人,以生命報答,不禁讓薑妘己動容。


    這宮中的鬥爭,犧牲的往往是這些無權無勢的宮女。自己何嚐不是?稍有不慎,就隻怕人頭落地。


    “王後娘娘,綠荷已經認罪伏法,全是她一念之差,念在她侍奉您多年的份上,饒了她的家人吧。”容兒停止了哭泣,卻緊緊抱住綠荷的身子,語氣哀求。


    “既然綠荷已經認罪自裁,此事就罷了,拉出宮去埋了,容兒此事由你安排吧。”王後看了一眼綠荷,這宮女雖然笨拙,但是忠心耿耿,她也不過是替罪羊,罷了。


    串珠一事結束,兩個無辜的宮女殞命,這宮中奴婢的生死猶如螞蟻,生死握在這宮中貴人的手中。薑妘己深歎一口氣,死了也好,省得這宮中的歪風邪氣困得人擺脫不得,安穩不了。


    “王後娘娘,沒事奴婢就退下了。”薑妘己深深一福,拜了一拜。


    “退下。”王後看都沒看薑妘己一眼,真是一個難纏的女子,小小年紀口齒伶俐,善於爭辯,竟然找出替罪羔羊。當真是小看了她,自此以後對她真是要另眼相看。


    薑妘己路過容兒身邊的時候,容兒憤恨的眼睛緊緊盯著她,都是她,都是她害死了綠荷!


    薑妘己眉目一轉,望向那昭陽宮的牌匾,告訴她,她恨錯了人。容兒不再看她,用帕子替綠荷擦著額頭的血漬。


    薑妘己走到昭陽宮門口,忽然轉身“王後娘娘,您後花園的牡丹花敗了一地,也不知是誰照顧不力,您可要多加教導才是。”


    王後聞言臉色大變,立刻擺了鳳駕前去觀看。


    而容兒也是臉色一驚,如果追究起來,自己難逃其咎。


    薑妘己還未走出北牆的宮門,就聽見王後言辭震怒“把大長秋拉下去杖責!”


    這昭陽宮的所有瑣事都是容兒管事,出了一點差錯第一個受罰的就是她,她罰不罰手下的人則是她的事。


    薑妘己暗想宮中的所有真相,隻有那當權者想讓別人看的真相。包括自己在接過那華衣美服時,順手把那珠串放到了容兒身上,也是迫不得已,總不能坐以待斃,又一次冤死。


    而今日,這綠荷倒是出乎意料,要不是她站出來替容兒抵罪,薑妘己贏的把握隻有五成,也算是僥幸。


    就在薑妘己一通亂想時,天色已黑盡,這王宮如此大,要走到那北宮還很漫長,前麵不遠處便是小皇子若豆的錦華宮。


    上一世,這若豆年方七歲,被人謀害致死。有人給馬喂了癲狂藥,馬踏幼身,肝髒破裂,筋骨俱斷,當場斃命,好不淒慘。薑妘己當時趕到為時晚矣,不甚自責。


    月光如水,她忽然聽到跑步的腳步聲,她轉頭看了一眼,兩個宮裝打扮的男子狂奔而來,手裏還拿著刀。薑妘己心驚不已,跑到錦華宮門口時,不住地喘氣大聲唿喊“救命!救命啊!有刺客!!”聲嘶力竭,驚恐萬分!


    薑妘己拚盡全力的唿喊,身後的這兩人膽敢在王宮中帶刀行兇,必定是受了這王宮主人的指使,很有可能是不要命的殺手。看兩人的神情狠絕,絕不是良善之輩,而自己的小命很有可能就此不保。


    薑妘己絕望了一瞬,她跑到錦華宮門口,用力拍打宮門,宮門並未上鎖,一拍即開,若豆此刻正在用晚膳。六個奴仆立身侍候他,很是盡心盡力。


    薑妘己心想這薑姒好就這麽迫不及待的想除了自己,已經全然不顧宮中王法,膽敢指使人帶刀在宮中公然刺殺自己。想來必定是惱羞成怒,對今日串珠之事伺機報複。非要取了薑妘己的性命不可!


    若豆抬頭就見薑妘己心急如焚的狂奔進來,若豆很是疑惑,不見生氣,發話“籠煙你去問問何事?”


    自薑妘己進入這錦華宮宮門後,那兩個持刀的男子便止了步,負手而立,料想那奴女未進正宮必定會被趕出來,或者這若豆小王子若是治她一個擅闖錦華宮的罪名,那麽就省了哥倆動手。


    如果她僥幸活著,到時一刀結果了她,隨便找個地方埋了,也好同公主殿下交差。


    到時肯定免不了一番賞賜,兄弟倆冒著殺頭的罪替她賣命,到時候可要多要些才是。


    不過公主殿下吩咐必須在今晚結果了這奴女的性命,現在她躲進了錦華宮,自然不敢擅闖,隻能守株待兔,找了一處離錦華宮不遠的花園隱了身。


    名喚籠煙的宮女與薑妘己年紀相仿,生的乖巧伶俐的模樣,著一襲青長裙拽地,款款而來,不急不躁。


    “大膽婢女,你是何人?竟敢驚擾小王子進膳?不要命了嗎?”籠煙作了一個止步的手勢,麵露怒色。


    “請速速轉告小皇子,奴婢方才見兩個拿了刀的男子埋伏在錦華宮的宮牆下,奴婢見了驚惶不定,嚇得喊了一聲,那兩人就追著奴婢殺來,不得已奴婢隻好前來相告,千萬不要出宮門半步,否則性命難保。”


    薑妘己驚魂未定,想出這麽一番說辭,隻有牽扯進小皇子自己才能保命。錦華宮的地盤上行兇,想那若豆王子也不會不管不顧吧!


    “此事可當真?”籠煙一聽,雙眉一緊,連忙問道。


    “當真,性命攸關....奴婢不敢謊報,望姐姐速稟。”薑妘己氣喘籲籲的著急模樣,讓籠煙半信半疑。


    想到小皇子的性命之憂,籠煙不敢耽擱,吩咐薑妘己“你在此處等候,不要亂跑。”


    “是。”薑妘己鬆了一口氣,她哪裏還敢亂跑,轉頭望了那宮門口一眼,不見那兩人,但還是又往裏挪了挪。她好不容易重生,這還沒報仇呢,自己不能就這麽先死,她不甘心!


    不管怎樣,一定要活下去,看著那些仇人親眼死在自己眼前!


    籠煙小跑進來,若豆已經停了手上的動作,眼巴巴的盯著籠煙。“王子殿下,有一個宮女前來密告,說宮門口埋伏了兩名殺手。讓您千萬小心,不可出宮門半步。奴婢見她說的認真,也就信了三分。”


    “殺手?有這麽笨的殺手嗎?”若豆一雙烏黑亮澤的眼眸,白嫩的小臉上認真的詢問。


    若豆雖然隻有七歲,但心智比年齡早熟多了,他可不認為殺手會笨到蹲牆角的時候被人撞見,這樣的殺手是斷然殺不了人的。


    “奴婢不知,事關殿下的安危,奴婢不得不稟。”


    若豆隔著兩道宮窗遙看薑妘己,隻見薑妘己垂手立於月光之下,在月光的映照之下,豐神冶麗,似襲了一身清冷月光華衫,添了九分美感。


    薑妘己遠遠凝視小若豆,頭冠玉簪,那幽深的眼眸不似七歲孩童的天真,臉上沉靜,氣質卓絕。


    “那我倒要看看是誰想殺本皇子。”若豆淡然起身,一眾仆從隨他而緩步而來,漸漸走向薑妘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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