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時間又過去半小時,亮紅的燈終於熄滅。


    時司予微抬動眼皮,不等他反應,手術室的門已經被從裏麵打開。


    一旁同樣發愣的靳澤在注意到醫生推出的寶寶時,驚喜地轉頭望向時司予:“時總,生了!”


    男人此時黑眸閃過光亮,沒去理會靳澤的話。


    他兩步向前抓住醫生的手臂,語氣帶著無法掩飾的迫切:“醫生,我妻子怎麽樣?”


    他的力道不自覺收緊,主刀醫生是個中年女人,哪禁得住他這麽一抓。


    沒等身邊小護士出手阻止,靳澤已經看出不對勁趕緊上前拉住行為失控的他。


    “不用擔心,母女平安!”醫生好不容易從他手裏掙脫出來,麵上仍掛著不失禮貌的微笑。


    聞言他迫不及待就要闖進手術室,結果被迎麵出來的幾個護士紛紛攔住。


    “……”


    靳澤臉上堆著哭笑不得,朝她們禮貌點頭致謝,大步跨向前吃力的將時司予往後拉去,“時總冷靜點!”


    ……


    vip住院病房內。


    由於洛挽的寶寶還沒有足月,需先放進保溫箱觀察些日子。


    這會兒靳澤剛去看過小寶寶,他激動又新奇地迴到病房。


    “時總,我們小小姐長得可真是太可……”愛了。


    靳澤人還沒進屋,聲音便先傳進來,等他邁進病房,裏頭的男人便抬眸給了他一記眼刀。


    他未出口的兩個字被生生噎住。


    靳澤意識到後放下握於胸前的雙手,壓抑住興奮,緩緩走近。


    女人安靜地睡在床上,她的臉色依舊不太好看,嘴唇緊緊抿著。


    而時司予就守在她身邊。


    他的手伸在被下緊緊扣著她的,視線一會兒落在她憔悴的臉上,一會兒移向她另一邊掛的輸液瓶。


    靳澤望了幾眼也跟著坐下。


    隨著時間流逝,他控製不住伸手揉了揉泛癢的眼睛。


    他們今天一整天都在直升機上,後來又碰到洛挽分娩,現在時間已經快淩晨四點。


    他忍住打哈欠的衝動,試探性地詢問時司予:“時總,要不您先去睡一會兒吧?太太這裏我可以……”


    “出去。”


    這次時司予連一個眼神都沒再給他。


    病房內轉眼間隻剩下他們二人。


    時司予低頭深深凝視著床上的洛挽。


    她的睡相還是那麽乖,唿吸很均勻,似乎還睡得挺熟。


    可他看在眼裏卻依然會生出一絲心疼。


    那個男人有句話說的沒錯,本來她可以不受這樣的罪。


    他迴憶起夜裏見到的畫麵,眼角又跟著泛起酸意。


    挺著這麽大的肚子,肯定很累很辛苦,說不定她還會害怕。


    而他卻還不在她身邊。


    他將她的手輕輕拿出放到唇邊落下深情帶有感謝的吻。


    謝謝她,為他生下一個孩子。


    更謝謝她能迴應他的愛。


    ……


    洛挽是被身上的刀口硬生生疼醒的,或許是麻藥勁過了,疼痛有些明顯。


    她吃痛地睜開眼,卻一眼望見床邊趴著的男人。


    她的手還被緊緊握在他手裏。


    洛挽迷迷糊糊伸出另一隻手,隻見手背上還插著滯留針。


    她抬頭環視一圈周圍的環境。


    很明顯是在醫院。


    她這是……生了嗎?


    她怔愣地伸手緩慢撫上不再圓滾的腹部,卻不想隻這樣一碰便傳來一陣痛意。


    聽到她發出的聲音,床側的男人幾乎在同一時間抬起了頭。


    “時司予,我……”


    “你醒了?”


    他握著她的手依舊沒放開,甚至更收緊了些。


    “身上還有不舒服嗎?”


    麵對他關切地詢問,洛挽心裏頭暖洋洋的,她嘴角扯出笑容剛想迴答,腹部卻又因她的身體動作拉扯到。


    她的微笑頃刻間成了齜牙咧嘴,時司予立馬坐不住了。


    “怎麽了?”他慌忙站起身去扶她。


    洛挽茫然搖搖頭,“時司予,我已經生完寶寶了嗎?”


    這個位置的疼意,很明顯是剖腹產。


    她在問完後心裏便知曉了。


    隻是她怎麽會出現在醫院?還有洛研卿……他放過他們了嗎?


    “嗯。”


    時司予點點頭,“孩子是早產,還在保溫箱裏。”


    “男孩女孩?”


    “……”他一愣,隨即想起靳澤前不久說的‘小小姐’,便答道:“女孩吧。”


    時司予帶點不確定的語氣令洛挽不解地蹙起眉。


    不等她開口,時司予已經轉身倒起一杯溫水端來。


    她伸手想接,卻被他偏了偏躲過。


    “我喂你。”


    這時的洛挽也沒有反抗的意思,她點點頭乖乖地抿上他遞向嘴邊的杯子。


    喝水期間,她抬眸注意到他臉上深淺不一的傷口,比較顯眼的是側臉兩塊淤青和破了的嘴角。


    杯子中的水一下子見了底,他拿開後,洛挽跟著他轉身想詢問他傷口是怎麽迴事,這一動又讓她疼得不行。


    “洛挽!”


    剛迴過頭的時司予見狀立刻湊上前,他視線慌亂地落在她身上。


    “是不是身上在痛?”


    洛挽的臉色有些難看,她點了點頭。


    “我看看。”時司予二話不說要去掀她的被子,他慌裏慌張的神情讓她有些忍俊不禁。


    洛挽想說讓他不要大驚小怪,畢竟麻藥過了疼也正常,結果時司予已經先動手掀開。


    這不看不要緊,隻見床單上已經蔓延出大片血漬。


    他的黑眸一瞬間被鮮紅刺痛,唿吸跟著凝滯,那股前不久剛體驗過的驚慌又一次漫上心頭。


    靠坐在走廊裏小憩的靳澤被麵前房門踹開的巨大聲音驚醒,迷糊中,隻見時司予抱著一身染血病號服的洛挽就往外衝。


    他後知後覺的起身跟上,在發現情況不妙時他就近拉住側向推著手術推車來的護士,趕忙叫住前方慌不擇路的時司予。


    二人再次目送洛挽被推入手術室,那個能決定她生死的地方。


    待熟悉的紅燈又亮起,時司予就著一側的牆麵拳頭狠砸上。


    他似是用盡了全身力氣,伴隨沉悶的撞擊聲,他的手仿佛失去了所有知覺。


    一旁擔憂至極的靳澤循聲轉頭,便見到他肉眼可見腫起的手,裏麵還滲出來好多血。


    “時總——!”


    ……


    洛挽在鬼門關又走了一遭,好在最後成功脫離了危險。


    時司予簡直快要發瘋,直到醫生跟他再三保證不會再出現這種情況,他才得以冷靜下來。


    病房內,他一直坐等洛挽醒來。


    此刻他的神情在睡眠不足和驚慌的雙重影響下變得更加疲憊憔悴,卻還是認真專注地望著她。


    不知過去多久,等洛挽轉醒時,迎麵對上他直勾勾充滿毫不掩飾的深情眼神。


    洛挽在手術前還未昏迷,自然記得病房內的情形。


    她想起她身上好像流了好多血,然後時司予焦急萬分的將她抱出房……


    她好像又讓他擔心害怕了。


    在洛挽怔愣迷糊時,時司予已經傾身朝向她,薄唇覆上她的額頭,落下綿長的一個吻。


    洛挽被他突然的舉動羞紅了臉頰,她呆住,等他離開後,便見他重新握上她垂落的手。


    “我們再也不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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