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燈其實在這個時候依舊不懂什麽叫做心悅,隻是迷迷糊糊的記得,之前洛書經常對自己說心愛心愛,她聽得心癢卻也是一竅不通。


    阿燈本就不是人。


    這世間萬物皆可為人,所以她也不過是自己主子閑暇無事耐不住寂寞而做出來的陪伴他的一個幻想罷了。


    心悅是不是就是心愛呢?


    惶惶僮僮之中,阿燈想也許這就是心愛,雖然明知道最傷人,但是她也的確是實在厭倦了孤獨,於是她沒忍住離開了,跟著他走了。


    可是後來,他負了她。


    他把她帶到了自己居住的地方,阿燈也是在這個時候才發覺出來原來這裏也是一個與世隔絕的山穀,不過這裏是有很多的人,他們講究禮法道德,年輕的讓著年長年少的,男人讓著女人。


    原本和她並肩的楚清楚也變成了她遙不可及的一個人了。


    原來他是這個穀中的少主。


    她能見到他的次數便少了。


    阿燈也漸漸的發展自己的身份好像是的確與他不是太過登對,便一直住在格外偏僻的一個角落裏的宅院裏,這裏和她之前住的閣樓簡直沒有辦法相比,可是她卻也沒說什麽。


    直到後來。


    這穀中的千層雪的花季到了。


    於是一切都變了。


    那是格外普通的一天清晨。


    太陽還沒出來,她正如往常一樣坐在自己麵前的窗台上等著看日出,微微眯眼沒有多久,卻是忽的聽到自己的侍女似乎在外麵驚慌的說些什麽。


    阿燈便抬起了眼睛。


    遙遙的看著自己的婢女別一人狠狠推開,一把劍從她胸口當胸而過,阿燈怔愣了片刻,便想起來了這把長劍是誰的所有物。


    楚清楚踏著侍女屍骨和清晨第一抹曙光走到她麵前,以往總是執筆畫墨的手卻握著冰冷的劍,有血在刀鋒口流下來,襯的他桃花般的容顏卻滿是戾氣。


    身後有肅殺的風吹過,吹起了滿地飛絮,吹動了他的發,兀自狂亂的飛舞,撫過她的臉頰卻是是刺傷的疼痛。


    楚清楚冷冷的看著她,忽的冷聲道:“你愛我嗎?”


    阿燈思忖了片刻反問道:“那你愛我嗎?”


    楚清楚眼底似是微微一震,然後他徑直的伸開手,便把長劍對準了阿燈的胸口,默了默,他淺笑起來,猶如修羅的容顏因了嘲諷和不屑卻染了幾分桃花色:


    “我愛你你就會愛我嗎?胡說。”


    阿燈不明白這昨日裏還抱著她在她耳邊說盡情話的人,怎麽會是這麽快就換了一幅嘴臉。她想不明白,便隻是木然的眨眼,然後看著楚清楚冰冷的揮起劍,狠狠刺在阿燈心口。


    這時候,外麵突然傳來一聲驚唿:“楚清楚你做什麽?你不想救單嵐不救了就是,何必去要把藥引子給殺了?”


    阿燈抬起眼,看到這穀主就站在門口處,氣的胡子都飛了起來,眸子裏能噴出火來。阿燈便突然想起來自己前幾天聽說了一件事。那件事說的就是楚清楚的這一輩子是不能娶別人的,即便娶了也隻能是側室,而這正室隻能是那個名喚單嵐的女子。


    而阿燈也聽說了。


    這楚清楚,他不喜歡那個單嵐。


    單嵐是個病秧子也是個病罐子,帶著娘胎裏麵留下來的病和以後的病根,這活不久不說,這一輩子也留不下來什麽子嗣。


    楚清楚討厭她。


    可是這穀主卻是發了令,說是讓阿燈把單嵐給救活了,便立刻讓單嵐同楚清楚成親。


    可是楚清楚不想。


    於是他便想著去除掉她。


    到了這時阿燈才不得不相信,原來這世間的情愛果真是最傷人的啊。


    可是心口還是疼了,視線還是模糊了。


    也罷……阿燈沉沉一歎。


    楚清楚看到阿燈眼角的淚身體卻猛然一僵,然後他身子痙攣了片刻,忽的一把把長劍遞給扔了,抱住了阿燈緩緩冰涼下滑的身體,隻是喃喃的說:“你不會死,我不會讓你死的!”


    阿燈便覺得有幾分的好笑。


    他想殺了她,可是如今卻又在這裏裝可憐。


    阿燈果真沒死,其實她本就是一個幻象,除非是她自己絕望,否則又哪裏來的會不會死一說?不過是他還是把簡單包紮了一下的阿燈拖到了那個叫做單嵐的女子麵前,阿燈怔了怔半晌。


    才終於是抬起了頭來看他:“單嵐小姐這病已經深入心髒肺腑,無藥可醫了。”


    楚清楚麵色隱隱的變了變。


    曾在他眼睛裏看到了一絲遲疑和心痛。


    阿燈便想起來這個單嵐是個楚清楚青梅竹馬,雖是這楚清楚口頭上說自己討厭她,可是實際上他卻應該是很愛著她的。


    楚清楚默了半晌才低聲道:“真的沒辦法?”


    阿燈點了點頭。


    其實是有辦法的,就是把她的心給單嵐,她的心是能治療一切的良藥。所以自然是能解開的,可是她雖是心軟卻也算不上是一個真真的聖母,把自己的命給自己的情敵,估計也沒人做的出來。


    楚清楚的麵色有一瞬間的如同死灰。


    之後又過了一段時間。


    阿燈依舊是過著與世無爭的日子,然後就在有一天的時候,突然有人跌跌撞撞的跑了過來跪在她腳下不肯起身,哭的稀裏糊塗的:“姑娘,姑娘快去看看吧,少主把自己的心挖出來給了單嵐姑娘,如今……如今已經奄奄一息了,大夫來看了,說是沒救了……”


    就仿佛是一個笑話。


    阿燈想不明白為什麽這楚清楚要這麽做,卻是覺得很可笑,可是雖是覺得可笑,她還是走了過去。


    她遙遙的看到楚清楚躺在床榻上。


    他身邊跪著一向弱柳扶風的單嵐。


    單嵐看到她來了,便急忙起身走到了她身邊來,拿著手帕擦拭淚痕:“我怎麽也沒想到……我怎麽也沒想到這少主居然會為了我鋌而走險,我如今是好好了的,可是少主如果出了什麽意外,我可要怎麽樣啊?”


    阿燈聽著心煩。


    便隻是輕輕的推開了她:“嗯,他並不是無藥可救了,你們且先出去吧,讓我試試看。”


    單嵐欲說還休的迴過頭來看了楚清楚一眼,還是無奈的歎了一口氣離開了。


    阿燈慢慢走到楚清楚麵前,她伸開手在他臉上摩挲著,許久後也不見他睜開眼睛,她便一聲冷笑著俯下身來:“你是不是就吃定我了?覺得我一定會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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