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了。


    雪已經化盡。


    簷角的六角銅鈴時常被滑下來的水滴給驚到,偶爾是一滴兩滴雪水,偶爾是一陣一縷清風。


    便發出青青翠翠的聲音。


    宛如春天的聲音。


    風蘭卿坐在軟榻上,雕花的窗推開,可以看到窗外的蜿蜒曲折的走廊和一路掛著的銅鈴。


    配著這屋子裏的焚香。


    簡單的好像手心的光陰。


    風蘭卿微微閉上眼睛,剛來了困意,身旁的花問柳卻是一聲輕笑,他有些煩躁的皺了皺眉,還沒等他發火,花問柳卻是問道:“三王爺,你的脈象很平穩啊,找我做什麽呢?”


    “平穩?”風蘭卿緊緊皺起眉來,“你跟我說什麽平穩?已經有十幾個大夫給我把脈了,都說我命不久矣,怎麽就國師大人的話不一樣?”


    花問柳依舊坐著輪椅。


    不過是眼前蒙了一條白綾。


    他不動聲色的收迴手來,不見生氣也不見膽怯,依舊是不卑不亢:“王爺這話說的我卻是就有些搞不明白了,我本來就不是一個大夫,專職更不是把脈和看病,所以錯了自然也是很可能的。”


    風蘭卿沒有耐心去聽這個。


    他反手一把抓住了花問柳的手,用盡了力氣才終於壓抑住了內心的躁動感:“國師大人,我是真的來求一個辦法的。”


    花問柳依舊是絲毫都不動聲色。


    “我自然知道。”


    “那國師大人你還何必如此轉彎抹角?”


    花問柳目光不輕不重的停在了風蘭卿緊緊攥住了他的手臂的手上,風蘭卿有所察覺便輕輕的鬆開了手。


    花問柳活動了一下手腕,這風蘭卿用的勁兒可真是大,他幾乎感覺如果自己真的是個女人的話,會不會被他這麽一攥就死翹翹了。


    他把一切都了解的一清二楚,卻又不顯山不露水。


    反問道:“我察覺到三王爺體內如今的蠱蟲似乎在悲傷,可是那王妃娘娘沒了?”


    “嗯,死了一周了。”


    花問柳繼續道:“那王爺你這咳血和這突如其來的暴躁感,可也是從那王妃娘娘沒了之後才出現的?”


    風蘭卿點頭。


    花問柳像是懂了什麽而了然的點了點頭。


    然後他又不知道想到了什麽而輕輕的笑起來,側臉都帶著幾分的璀璨和明媚:“不過,三王爺可能不知情,我前兩天的時候,在我府中有一個人前去拜訪了。”


    “嗯,那人是誰?”


    花問柳輕輕的敲打著桌子。


    不動聲色卻又似乎帶著幾分清淺的冷意:“花涼城。”


    風蘭卿眉眼微頓。


    然後風蘭卿卻是冷冷一笑:“她去找你做什麽?我倒是尋過她,卻是一直沒曾尋到她,她何時去的,如今又是去到了哪裏?”


    花問柳繼續敲打著麵前的桌子,聽到這話卻是也不見絲毫的慌亂,他慢慢的勾起唇來:“這個王爺先不要急,我有一個問題要問問王爺。”


    “嗯。”


    “那花涼城來找我是為了一個人而來,那個人便是沈聶,沈聶把花涼體內的毒全部都移到了他體內去,如今已經命不久矣。我欠阿城一件事便給她應了,但是我卻很巧的發現了一件事……”


    風蘭卿在聽到沈聶那個名字的時候,眸子已經變成了紅色,但是這個時候他卻緊緊的把手攥成了拳頭而強忍著自己的怒氣,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沒有絲毫的起伏。


    “你發現了什麽事?”


    “我發現,給沈聶治病的那一味藥隻有一味,但是若是給沈聶治了的話,就不能再給你治了。”


    風蘭卿危險的眯了眯眼。


    威脅之意溢於言表:“那你可是給他治了?”


    “那是哪兒的話啊。”花問柳笑得像是個偷了腥的貓兒一般,臉上盡是狡猾的笑意,“我給阿城把這些話都給說了一遍,我想著,到底要救誰,肯定得她說了才算。”


    風蘭卿微微一頓。


    他輕輕的皺起眉來,這時候卻難得的沒有暴跳如雷,反而心底裏有種淡淡的恐慌,他慢慢的張開嘴巴,聲音都幾近顫抖著道:“那……她選擇了誰?”


    五月府中。


    小鳥兒嘰嘰喳喳的飛過頭頂。


    花涼城有些詫異的看著頭頂飛過的這一群小鳥,把自己手裏端著的果盤子給放在了桌子上。


    沈聶急忙就衝上來就抓果子吃。


    絳風華嫌棄的瞥了沈聶一眼,冷冷的道:“出息呢?吃什麽吃,等下還能沒你的了?”


    沈聶對著他做了個鬼臉。


    花涼城翻了個鬼臉,又從果盤裏拿出一個果子遞給了絳風華:“二哥你別跟他置氣。”


    絳風華好不得意。


    花涼城也拿了一個啃起來:“不過啊,這春天來的也真是快啊,你看這小鳥都又迴來了。”


    絳風華點了點頭:“嗯,這倒是真的。”


    沈聶白了他一眼:“本來就立春了可以嗎?再說了,這鳥兒本來就是過冬了也不南飛的主兒可以嗎?它們是到了冬天就在窩裏待一個冬天,等到這天氣暖和一些了就會出來找東西吃了好不好?這和春天來沒來有什麽關係嗎?”


    絳風華給了他一個冷眼。


    “行了行了,你最厲害了,你最聰明行了嗎?這才好了幾天啊,能見陽光了就這麽得瑟嗎?小心最後阿城的那個可能根本就是忽悠你們玩的二哥不靠譜,到時候你又被曬的一身傷的話可千萬別找我!”


    沈聶好不得瑟。


    他從剛迴來就是這樣得瑟。


    已經的熱了好幾天了。


    如今聽到絳風華這樣醋意的話更是開心的不得了。


    “我跟你說,我和風蘭卿在我媳婦心裏,那是我重要。你和那個國師在我媳婦心裏,誰重要就是說不一定了……”


    絳風華希望能用眼睛把他給宰了。


    花涼城無奈的揉了揉太陽穴,聽到這裏也是忍不住的低低一笑,罷了,隨你吧。


    就在這時候,五月卻匆匆的從前院跑了過來,看到三人還在悠哉悠哉的喝茶吃果子,差點沒給急哭了。


    “你們怎麽還在吃啊,前麵都亂了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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