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涼城跟著沈羅鬼的步子,死死的盯著他的腳印,然後自己邁上去,一步兩步的竟是覺得挺好玩的。


    沈羅鬼微微側目,便看到花涼城低著頭一蹦一跳的,臉上竟是帶了孩童般粲然的笑,明媚耀眼。


    他心猛然一跳,急忙把臉轉過去。


    這女子果真有蠱惑人心的本事。


    又走了片刻,他又微微側頭去看,身後卻已經空無一人了!他急忙轉過身,又往前疾走了兩步,在一處花圃邊看到了花涼城。她正蹲在那裏,手拖著腮麵不改色的看著麵前的花圃。


    沈羅鬼自己都沒注意到自己的心居然沉了下來。


    疾步走上前,停在她身側,他左右看了看,並沒有發現那個絳風華。便居高臨下的看著她,冷聲道:“花涼城,你在看什麽?”


    花涼城迴頭看他,手指著麵前的一簇紅色不起眼的花問:“四王爺,我剛走了這一路,發現一路上都有這種紅色的花,雖是不起眼但是一簇一簇的也挺好看的。王爺知不知道這種花叫什麽名字?”


    沈羅鬼臉色不變的瞥了一眼。


    那花極為小巧,每朵花大概是有五瓣花瓣,中間托著白色的蕊。一簇大概由百十朵組成,小巧而又玲瓏,多了又覺得有幾分豔麗。


    淡淡收迴眼,“不知道,這種花在這宮中很多年了。從本王有記憶起就一直在了,本王不知這是什麽花,想來就算是養花的高手能認出它的人也沒幾個。”


    花涼城若有所思的點點頭,複而站起身:“那沒事了。王爺,不知今夜我是住在我的驛站還是住在你府中?”說到這她頓了頓,又道,“反正在哪裏都一樣,哪裏都有你的眼線。”


    沈羅鬼冷哼一聲:“知道就好。你畢竟是同本王假扮夫妻,本王得保證你的安全。若是被人認出來或者大哥要對你下手什麽的,在本王府中本王也能照顧你一些。”


    花涼城突然笑了:“王爺,你認得沈聶嗎?”


    沈羅鬼眼神一頓。


    再看向她的時候眸子裏已經帶了殺氣,雖然一閃而逝,可還是被花涼城被抓到。花涼城唇角勾起一抹笑。


    “沈聶……你是說皇上同一個妖怪所生的兒子嗎?本王兒時見過他一麵。”


    花涼城嘴角的笑一僵。


    “你說什麽?你見過他?”


    怎麽可能?


    根據她的推測,沈聶便是沈羅鬼的話,一人一魅是一個身體,他又怎麽可能遇到自己?


    “他畢竟是本王的手足,本王見過他很奇怪嗎?”


    花涼城收了眉眼的情緒。


    怪不得覺得哪裏不對……


    怪不得說沈聶便是沈羅鬼的話,一切看似行得通卻又完全行不通。


    沈聶知曉他們三個的往事,許多年來容貌還一直停留在十七歲青蔥歲月間。可沈羅鬼已經是一個王爺了,工於心計。二人都有實體——


    花涼城皺著眉往前走。


    在那個棺材裏那個嬰孩就分成了兩個人,但是隻有一具身體如何區分,還是說其實秦相思生了兩個?


    花涼城眉心狠狠一跳。


    怪不得……怪不得總是覺得不可能把一個人的體內塞兩顆五蘊珠,原來風不負是把珠子分給他們一人一顆了!


    然後沈洛把兩人都帶了迴去,一個封為四王爺沈羅鬼,一個封為五王爺沈聶。可後來沈聶四歲染病而亡,沈洛將其下葬。恰巧邊境再次騷亂,沈洛便把沈羅鬼送去做質子了……可到最後沈聶並沒有死,反而因了那一顆五蘊珠又成了魅,而沈羅鬼卻在做夠了質子後被迎迴宮中,成了人。


    對……這樣一來,什麽都說的通了!


    花涼城突然道:“王爺你先迴去吧,我還有點事沒問清楚,我得去問問皇上!”


    沈羅鬼微不可見的皺眉,一把抓住了花涼城的胳膊,“父皇已經在休息了,你還嫌不夠,如今又找他做什麽?”


    花涼城手下微動,又是熟悉的手腕酥軟感傳來,沈羅鬼的手又不受控製的鬆開了,周身的力氣也被卸下了大半!


    沈羅鬼臉色鐵青:“花涼城你……”


    “王爺,這次是我冒犯,可這個問題不問出來,你也會被困擾一輩子的!”


    沈羅鬼恨恨咬牙:“本王的事何時用你來解了?”


    “我不是來解你的惑的,我是為一位故人來的。她臨死都在問我這個問題的答案,如果我今日問不出來的話,我這輩子都是虧欠了她的。”


    沈羅鬼麵色緩和了幾分,又見花涼城退了兩步往後跑去,沈羅鬼一把抓住她的手,對上花涼城微蹙的眉眼輕聲道,“本王也要去。”


    鎏金的樓閣簷角漸漸被夜色吞沒,遊龍盤在一百零八級台階上周身繞了祥雲朵朵,印在宮燈發出的忽明忽暗的光暈裏,連鋒利的爪牙都帶了幾分柔和。


    夜還太長,日子還太沉靜。


    花涼城跑的很快,四周站著的宮女公公想製止可又看到她身後沈羅鬼不善的麵色隻能忍住,乖乖站在一旁。


    天藍色的長裙便成了這死寂的宮中唯一的一道風景。


    偌大的宮殿外密密麻麻站了兩列的宮女太監,都各自挑了一盞紅色宮燈。


    花涼城同沈羅鬼停在門外。


    門觸手可及,花涼城卻縮了縮手,頓了頓才終於推開了門。


    大殿裏一片死寂,好像切斷了與這世間的一切聯係。


    門突然被推開,殿中懸著的幾十條層層圍繞的紅色曼帳被風驚起,花涼城一麵挑開曼帳一麵往前走。


    她臨走的時候故意把那人頭藏在了沈洛枕邊,珠子也放在了他枕邊,就是抱了一分幻想,幻想著沈洛能記起相思來。


    可是這越往裏麵走她的心就越是不安。


    眼前紅色的曼帳迎風而動,風太大,吹的好幾條曼帳互相纏繞,花涼城竟是解不開,遙遙一看,多像這人的一生。


    互相糾纏,不肯放手。


    寧願兩敗俱傷也不願一廂情願。


    花涼城猛然頓住步子。


    隻見不遠處曼帳的盡頭,龍榻之上,一身黑色湧金蓮長衣的沈洛正蹲坐在床角,手中抱了一顆已經風化成骷髏的人頭,正在低喃著什麽。


    “相思……這個名字真好聽,哎,你為什麽叫相思呢……”


    他……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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