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照花涼城的功夫,陳嶼時自然是傷不到她的,即便能傷到,花涼城卻總是有稀奇古怪的辦法逃走,所以風蘭卿根本不用擔心花涼城。


    可顯然這次他錯了。


    越往北走山越荒涼,越是荒涼月光越亮。


    走到了同花涼城分開的地方他繼續往前走,很快就看到了陳嶼時。


    陳嶼時像是受到了什麽刺激。此刻正失魂落魄的半跪在地上,手裏虛虛握著一把染血的匕首。


    月色明亮,風蘭卿很快就看到了地上的那截被匕首刺斷的軟鞭。


    那個軟鞭,他隻見花涼城用過。


    且再看陳嶼時身上,並未曾有什麽傷口,那那個匕首上的血跡是哪來的?


    一種不安從心底猛然竄至頭頂。


    風蘭卿疾走過去,撿起了地上的軟鞭,冷聲道:“將軍呢,將軍去哪兒了?”


    陳嶼時抬眼看他,又垂頭捂住臉癡癡的笑了起來,笑得瘋癲,細聽卻又像是哭。


    風蘭卿轉頭看向前麵的深崖,下麵濃霧繚繞,隻在崖邊看到幾簇不知名的野花,除了這些根本看不到任何東西,不知這個崖得有多深。


    風蘭卿心一沉,卻還是冷聲道:“她,掉下去了?”


    等了片刻沒聽到陳嶼時答話,風蘭卿忍不住迴頭看,這一看,即使冷漠如風蘭卿也忍不住微微一怔。


    借著月色,陳嶼時眼底緩緩溢出幾滴晶瑩——像是淚。


    風蘭卿突然冷靜下來,後又道:“陳嶼時,你殺了她。”


    “我沒有!我……我沒有……”隻這一句陳嶼時竟不知哪裏來的力氣,一下站了起來,眼眶通紅,撕心裂肺的吼,整個人如同發怒的獅子。


    這個神情,不可能是故意做出來的給他看的。陳嶼時……他是在自欺欺人,是因為後悔了嗎?


    “她不會死的……她是那個人的女兒啊,那人都那樣風華絕代舉世無雙,所以她怎麽會死呢……”跪的久了腿都跪麻了,陳嶼時如同被抽了全部力氣,軟軟的又跪倒在地。一隻手捂住了臉,一隻手撐在地麵。


    風蘭卿忙抓到關鍵點:“她是誰的女兒?”


    “是誰的……我記不大清了,那人長什麽模樣,叫什麽名字,太久了,我記不清了……”


    陳嶼時抱住頭,身子忍不住輕顫起來。良久才終於肯接受現實,輕聲道,“我殺了她,是我殺了她。”


    殺了她?所以說花涼城當真是……死了?


    風蘭卿往下看,下方霧氣蒙蒙寸草不生,他隻是想歎一口氣,眉卻緊緊皺了起來。


    那女人死了?


    她調戲過他,他亦吻過她。


    可是現在就這麽死了?


    怎麽會呢,那女人有多麽大的野心啊,怎麽會這麽甘心的就去赴死呢?


    對他來說,這天下所有的女人都不過一個用處——傳宗接代罷了。他曾經說過,花涼城雖是有些能耐有些小聰明,也不過和那些女人一樣,可是為什麽心口竟會淡淡的有些疼呢。


    風蘭卿捂住心口沉沉的想,為什麽疼呢?難道自己也中了五蘊珠的毒嗎?


    自己是中了五蘊珠的毒還是中了花涼城的毒?


    這句話問出來,注定是沒人迴答的。


    不知為什麽,他突然有些後悔為什麽自己要幫花涼城當上將軍出征,也許,如果她沒有當上將軍也就不會遇到陳嶼時也就不會死了。


    眼中萬般情愫一閃而過。


    再睜開眼時卻已是恢複了一臉冰冷。


    “陳嶼時,你為什麽非要殺了她?”難過的勁頭過了,就得找一切問題的答案。


    “我沒想殺她。相反,我想讓她過的比什麽人都好,所以我才不想讓她去戰場。我隻是……隻是想刺傷她,讓她無法去戰場,沒想到,她居然會在一瞬間沒了所有力氣,連我虛晃一招都能上當……”


    風蘭卿一怔。


    立刻就抬了頭去看月亮。


    月亮依舊無悲無喜的掛在天際,周圍圍了一圈黑色的薄紗一般的烏雲。沒有星星。


    幾乎是瞬間就記起了花涼城那日在貴妃殿的毒發!


    這才半個月而已啊!


    怎麽如此之快?!


    花涼城毒發的樣子他還是記得的,是真真正正的沒有一絲可還手的餘地!


    按照陳嶼時的話來說。難道是花涼城又毒發了嗎?


    風蘭卿什麽也等不了,當即撩了衣袍就欲衝下去,卻驀然聽到一聲清脆的叫聲:“三哥啊!你別死啊!我媳婦受傷了,你先給她看看然後再死不遲啊……”


    二人齊齊一僵。


    轉眼間,風問月已經跑了過來,半蹲著身子不住的大喘氣,粉雕玉琢的臉上一臉焦急。


    陳嶼時立馬抓住了風問月的肩膀,唇動了許久才試探的問道:“那個,小王爺,你剛才是不是說將軍她……沒死?”


    風問月不客氣的把陳嶼時的手打下去,一臉嫌棄:“呸呸呸呸呸!你這個烏鴉嘴啊!我媳婦好好的,死什麽死?再說我媳婦那樣厲害,怎麽可能會死?”說話間又扯了扯風蘭卿的袖子,“是不是啊,三哥?”


    哎,三哥怎麽也開始發愣了?


    風問月不甘心的又晃了晃風蘭卿的手,良久才終於把風蘭卿的魂魄晃了迴來。


    風蘭卿深深吐出一口氣,道:“花涼城她傷的重麽?”


    風問月撇嘴不答反問:“三哥你不死了?”


    “本王何曾說過要死?”一臉茫然。


    “那你幹嘛要跳崖啊!”一臉天真。


    “……”風蘭卿也懶得解釋這麽多,“不提了,走,迴軍營。”


    還沒邁出步子,風蘭卿突然又道:“陳嶼時,跟本王迴去,親自向將軍請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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