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衛瑜疑惑,林宇哼了一聲,解釋道:「檀叔叔和裴阿姨就是檀琛的爸媽,在這兒當醫生呢。」


    聞言,衛瑜有些驚訝,但驚訝隻有一瞬,隨之而來的緊張情緒便填滿了他的心髒。


    程璐看出了他的無措,安慰道:「沒事,檀叔叔和裴阿姨人都很好的。先前裴阿姨其實已經來看過一趟了,還問你怎麽沒一起來呢。」


    衛瑜一懵,猛然抬頭。


    「裴……裴伯母他問我了?」他看向程璐和林宇,語氣有些不易察覺的艱澀,「檀琛他,跟家裏人說過我了?」


    「不知道他怎麽說的,但反正裴阿姨她知道你。」林宇不著邊際地胡亂開口,「說不定是因為你把人家兒子氣進醫院了……」


    他無視了程璐掐在他胳膊上的手,繼續把話說完:「裴阿姨要來找你算帳呢!」


    衛瑜聽出他話裏的意思,摸了摸鼻子,把這口鍋接了下來:「裴伯母她……是該找我算帳。」


    程璐「噗嗤」一聲笑出來,她給了林宇一拳,轉頭看向衛瑜:「別聽他胡說八道。」


    她心細,聽出來衛瑜想問什麽,便開口道:「聽裴阿姨的意思,檀琛應該是跟家裏說過的。他們沒反對,就是想見見你。」


    說到這裏,程璐打趣道:「反正他們都知道,檀琛有個還沒追上的準男朋友,就等著看什麽時候帶迴家呢。」


    衛瑜神情一滯,有些窘迫地垂下眼睫。


    程璐見他不好意思,打趣一句後便也不再多少。她看了看表,發現已經要到中午,便挽上林宇胳膊,開口:「快中午了,我們出去買點午飯迴來,你在這兒守著檀琛?」


    衛瑜應了一聲「好」,看著兩人離開後,視線才重新落迴檀琛臉上。


    他伸手,把檀琛緊緊皺著的眉頭撫開,隨後幫他掖好被角。想了想,又還是把手伸進被子,像檀琛曾經做過的那樣,幫他暖著手。


    此時的檀琛,還陷在那個車禍的夢魘裏。任憑他幾番掙紮,也沒能成功脫離那個死亡旋渦。


    他一遍一遍地開著車,從那段高架上路過,然後一遍一遍地,偏離車道,被衛瑜追尾。


    夢境裏,檀琛清楚地知道自己已經死了。他離開自己被車身擠壓變形到已經看不分明的身體,變成了一團輕飄飄地意識,飄到半空。


    車禍現場一片狼藉,但檀琛一眼就能看到那個滿頭滿臉都是血的男人。


    那個男人軟垂著一隻胳膊,那胳膊看樣子是折了。但他好像不知道自己痛似的,一邊焦急地望向檀琛那輛變形的車,一邊不停地撥打急救電話。


    檀琛隻能看到他嘴唇一張一合,卻聽不到他在說什麽。他有些煩躁,很想衝上去告訴那個人:「別忙活了,我死都死了。你把我撞死了,傻逼。」


    但他動不了,也出不了聲。


    他像是一段被設定好的程序,隻能按照既定的軌跡行動。


    遠處,警燈閃爍,警車和救護車唿嘯而來。檀琛嘆了一口氣,救護車以來,把他的身體從車裏弄出來之後,他就要走了。


    啊,其實也不算是走,就是再重新死一死罷遼。檀琛皺著眉頭嘆氣:「我到底什麽時候才能死完啊。」


    雖然不知道什麽時候能死完,但他感覺得到,每死一次,他的記憶好像就會少一點。


    就像是現在,他隱約覺得自己認識這個男人,但卻死活想不起他們在哪裏見過,想不起他叫什麽,也想不起自己跟他是什麽關係。


    病房裏,程璐和林宇走了有一會兒了。病房裏沒有其他人,衛瑜坐了一陣,感覺背後的傷處痛感越來越明顯。他想了想,還是放鬆了身體,靠在檀琛床頭。


    他盯著檀琛的臉看了一會兒,發現他又把眉頭皺了起來。衛瑜心底嘆息一聲,又伸手去幫他撫平。


    忽然,他像是想起了什麽似的,收迴手,從脖子上解下那枚玉佩。小時候他經常生病,但自從戴著這玉佩後,身體確實好了不少。既然能強身健體,想來用這玉佩安個神也不是難事。


    他把玉佩塞進檀琛手裏,小聲在他耳邊道:「檀琛,我把我的護身符給你了。」


    「我跟你說過的,這是我母親幫我求的玉佩,能驅災解厄。」說到這裏,衛瑜有些不好意思地問,「我這樣,算是把你介紹給她了吧?」


    他捏了捏檀琛的手:「快點醒過來吧。不然一會兒裴伯母來了,我會緊張的。」


    不知道是不是玉佩起了作用,檀琛臉上的神情終於安穩下來。衛瑜舒了口氣,靠在床頭,也有些昏昏欲睡。


    檀琛已經是不知道第多少次漂浮在半空中了。他心態已經平緩了很多,也不再想著要打破限製到處亂跑。


    他靜靜看著那個打電話的男人,有些無聊地打了個哈欠。忽然視線一轉,男人頸間戴著的一塊玉佩引起了他的注意。那玉佩水頭極好,從檀琛的角度來看,還散發著淡淡的瑩潤的光,讓人一看到,就心生歡喜,忍不住想靠近。


    他身形一動,飄到男人麵前,開口道:「哎,衛瑜,這是不是你之前跟我說的,你媽媽幫你求來的那塊玉?」


    話剛出口,檀琛一愣,隨即又是一喜,我能動能說話了?


    隻是還沒來得及再次驗證,檀琛輕飄飄的身子忽然變得沉重。他眼睛一閉,落入一片黑暗之中,失去了意識。


    檀媽媽結束了上午的教學活動,腳下一拐,來到了檀琛的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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