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她如願地看到了柳飄飄眼裏的一絲憤怒。
這宴席上是不好發作的，畢竟人還多呢，柳飄飄最是要名聲的人了。要是讓杜仲來說，女兒還沒嫁進來了呢嶽母娘就跑了過來，還講什麽名聲呢，給瞎子看呐！
任他們話來話去，杜仲埋頭吃菜。等吃了八分飽了就放下了筷子，先是遠遠地看了眼被人拉著灌酒的孫遇，看他有點招架不住但動作還算清明，心裏隱隱地有些擔心；再看看還在跟旁邊的女眷們打機鋒的柳飄飄，不由歎了口氣，告訴自己要耐心，於是托了腮繼續看著這幫人發呆。
她在等，等這幫人吃完了好演戲。但酒都喝過兩巡了，女眷這邊不停有人退場，她才知道自己想錯了。
她等什麽等呀，又不是她有事找柳飄飄！——要是柳飄飄有事自然會找上她的，如果不找她——除非她腦袋真的抽了，沒事大老遠地跑到這柳州城來。
想著杜仲就起身，她跟旁邊的女眷不熟，招唿都懶得打，直接慢騰騰地邁步往廳外走。她知道身後有好幾道目光都盯著她呢，但管他呢，目光又殺不死人。
果然，她出來一到了稍偏僻的避人處就被一個丫鬟給攔住了，“杜娘子，我們小姐有請！”
杜仲心裏嗬嗬一笑，迴頭看了眼也跟了出來的廖五和草兒兩個，說了句“草兒跟上”，就抬腿跟著走了。
她不怕張絮兒動手，就怕她不動手——要不她怎麽彰顯江湖兒女動手多於動口的特色呢！
張絮兒住的院子離設宴的正廳有點距離，而且最好笑的是，可能是不想讓別人知道，那丫鬟帶她走的路儼然就是下午九夫人帶她走的那一條。
九夫人是帶她去偷聽，張絮兒想帶她去偷什麽呢？
又走了一小段，看前麵的小丫鬟不緊不慢的走著，杜仲明白了，她們這樣故意繞路其實是為了拖延時間。如果她沒有猜錯的話，柳飄飄這會兒肯定已經離席了，然後她走大路，等到自己到的時候，她就能在前麵等著了。
“你還真有臉來見我？！”張絮兒柳眉橫對，大大的杏眼裏一片冰寒，芊芊玉指毫不客氣地指著杜仲，仿佛在指著一隻不聽話的阿貓阿狗一般。
柳飄飄端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神情平靜，眼睛定定地盯著杜仲，看不出到底在想些什麽。
杜仲看了看院門口，嗯很好，沒有埋伏，想來這兩人是想偷偷行事，不欲鬧大的。她示意一直跟在身後的草兒站在院門口就行，看她一臉的驚恐，還耐心地安慰了一句：“沒事兒——要是有什麽事兒你就大喊幾聲往外跑，沿著下午我們走的大路跑，一會兒就能看到人了。不用擔心我，這倆女人不是老虎，吃不了我！”
說完她很平靜地轉身邁進了正廳，繞過門口張絮兒高抬的胳膊，也不看正中柳飄飄略顯陰沉的臉，徑自走到一側，“刺啦”一聲地拉出一張凳子，然後一屁股坐下。
“你你你——你怎麽這麽不要臉？！誰叫你坐了？這裏是你家嗎，你你——”
杜仲同情地看了看柳飄飄，心想她這寶貝疙瘩女兒怎麽還是這麽一團孩子氣呢，就這麽個水平，怎麽嫁人哪，還肖想當皇後呢——
不想她的念頭剛落地，張絮兒的腔調突然就變了，“你一點都不怕是不是？我知道你不怕，你要是怕的話也不會這麽大搖大擺地進來了。不過你放心，今天我們是不會拿你怎麽樣的，畢竟把你請過來王爺和王妃都知道。”張絮兒說完也找了張凳子，就在杜仲的對麵坐下，“其實我就是想仔細地看看你，看你到底是何方妖孽，讓遇哥哥這麽狠心。”
杜仲心裏驚訝極了！饒是她見過不少江湖險惡了，但沒想到前一瞬間還是柔弱嬌嗔的小姑娘下一瞬間就變成這樣犀利狠毒的女金剛了呢？想著她又對柳飄飄投去了讚賞的一個眼神：能把女兒培養成這樣，肖想一下皇後也是情有可原了。
“我是何方妖孽，這你得問我爹娘。——是不是啊柳飄飄？”杜仲毫不客氣地把話接了過去，“雖然你是我娘，但想來叫你娘的人不少，我就不湊這個熱鬧了。不過這個問題我也很想知道，我到底是何方妖孽？我爹呢？當初誰給我下的蠱？”
柳飄飄還是那副定定的神情，但紅潤的嘴唇咬得更緊了。
張絮兒“啪”地一聲站了起來，順便把凳子給踢翻了，“你這人要不要臉？誰是你娘啊，你出門前照鏡子了沒有——”
“你娘連這個都沒告訴你？！”杜仲立即頂了迴去，“如今江湖有一半的人都知道你那倒黴的爹是如何撿了別人的破鞋，你還被瞞在鼓裏？嘖嘖嘖——衝別人吼之前還是先弄清楚情況吧你，妹妹！”
“誰是你妹妹啊，你這個——你這個不要臉的！”張絮兒又激動起來，剛剛的精明又跑到了腦後勺。
杜仲不理她，而是整個人都轉向了柳飄飄：“你既然不遠千裏來到這裏，現在又把我給叫來了，麻煩你還是直接說吧。說實話，你不找我，我最近也想去找找你的。前麵的那幾個問題實在鬧得我很沒麵子，還是麻煩你給我解釋解釋吧。”
柳飄飄衝張絮兒揮揮手，示意她安靜下來。看她還氣鼓鼓的，就柔聲地開口安慰她道：“娘不是都跟你說了嗎，姓孫的不是你的良人，而且現在不過是一個小將軍。四公子年輕有為，配我兒剛剛好，你就不要再氣不平了。”
杜仲發現自己的耐心值開始有下降的趨勢。要訓女兒大可以迴家訓，把她叫過來就是為了要她當觀眾的？“我說柳飄飄，你要教導你的寶貝女兒麻煩你迴家去再教好不好？”
柳飄飄淡淡地掃了她一眼，什麽都沒說，卻繼續轉過頭去對張絮兒說話。“絮兒啊，我知道你不是真的放不下姓孫的，而是從小就青梅竹馬，把他當哥哥看，上次的事情他做得太過，絲毫不給你爹、給你留麵子，所以你才會心裏有氣。不過人生在世不稱意的事情多著呢，你看，善有善報的，現在福報不就到了你的身上了嗎？剛剛我也看了，王妃是個和善的，王爺也很是慈祥，四公子英武不凡，年輕有為，懂禮知進退，是個好兒郎呢！——我看他就不比姓孫的差。想來是王府公子行為低調，才沒到外麵去爭那些薄名而已——”
杜仲不耐煩了，重重地“咳”了兩聲，但柳飄飄好似沒聽到，接著往下說，“至於那些亂七八糟的江湖傳言你都不必理會。隻要是江湖人士誰能沒幾個傳言在身呢，是非曲直自有公道在人心的，更何況不管什麽傳言，都與你無關，你隻要過好你的小日子就行。娘這次來也不為別的，知道你有心結，就陪你見一見，現在你心結了了，以後可就要好好過日子了呀！”
杜仲正要暴起，突然靈光一閃覺得不對：柳飄飄為什麽這個時候還長篇大論？而且，表情還那麽平靜，看著不像是在教導兒女，而是——在說給誰聽一樣！
瞬間，杜仲渾身的血液都涼了下來。嗬嗬，她想了一百種這母女倆可能要出的幺蛾子，文的武的都想到了，卻就是沒想到他們會把她叫過來做戲！
剛剛在院門口的時候看了沒埋伏，但不想埋伏在房間裏頭！
這宴席上是不好發作的，畢竟人還多呢，柳飄飄最是要名聲的人了。要是讓杜仲來說，女兒還沒嫁進來了呢嶽母娘就跑了過來，還講什麽名聲呢，給瞎子看呐！
任他們話來話去，杜仲埋頭吃菜。等吃了八分飽了就放下了筷子，先是遠遠地看了眼被人拉著灌酒的孫遇，看他有點招架不住但動作還算清明，心裏隱隱地有些擔心；再看看還在跟旁邊的女眷們打機鋒的柳飄飄，不由歎了口氣，告訴自己要耐心，於是托了腮繼續看著這幫人發呆。
她在等，等這幫人吃完了好演戲。但酒都喝過兩巡了，女眷這邊不停有人退場，她才知道自己想錯了。
她等什麽等呀，又不是她有事找柳飄飄！——要是柳飄飄有事自然會找上她的，如果不找她——除非她腦袋真的抽了，沒事大老遠地跑到這柳州城來。
想著杜仲就起身，她跟旁邊的女眷不熟，招唿都懶得打，直接慢騰騰地邁步往廳外走。她知道身後有好幾道目光都盯著她呢，但管他呢，目光又殺不死人。
果然，她出來一到了稍偏僻的避人處就被一個丫鬟給攔住了，“杜娘子，我們小姐有請！”
杜仲心裏嗬嗬一笑，迴頭看了眼也跟了出來的廖五和草兒兩個，說了句“草兒跟上”，就抬腿跟著走了。
她不怕張絮兒動手，就怕她不動手——要不她怎麽彰顯江湖兒女動手多於動口的特色呢！
張絮兒住的院子離設宴的正廳有點距離，而且最好笑的是，可能是不想讓別人知道，那丫鬟帶她走的路儼然就是下午九夫人帶她走的那一條。
九夫人是帶她去偷聽，張絮兒想帶她去偷什麽呢？
又走了一小段，看前麵的小丫鬟不緊不慢的走著，杜仲明白了，她們這樣故意繞路其實是為了拖延時間。如果她沒有猜錯的話，柳飄飄這會兒肯定已經離席了，然後她走大路，等到自己到的時候，她就能在前麵等著了。
“你還真有臉來見我？！”張絮兒柳眉橫對，大大的杏眼裏一片冰寒，芊芊玉指毫不客氣地指著杜仲，仿佛在指著一隻不聽話的阿貓阿狗一般。
柳飄飄端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神情平靜，眼睛定定地盯著杜仲，看不出到底在想些什麽。
杜仲看了看院門口，嗯很好，沒有埋伏，想來這兩人是想偷偷行事，不欲鬧大的。她示意一直跟在身後的草兒站在院門口就行，看她一臉的驚恐，還耐心地安慰了一句：“沒事兒——要是有什麽事兒你就大喊幾聲往外跑，沿著下午我們走的大路跑，一會兒就能看到人了。不用擔心我，這倆女人不是老虎，吃不了我！”
說完她很平靜地轉身邁進了正廳，繞過門口張絮兒高抬的胳膊，也不看正中柳飄飄略顯陰沉的臉，徑自走到一側，“刺啦”一聲地拉出一張凳子，然後一屁股坐下。
“你你你——你怎麽這麽不要臉？！誰叫你坐了？這裏是你家嗎，你你——”
杜仲同情地看了看柳飄飄，心想她這寶貝疙瘩女兒怎麽還是這麽一團孩子氣呢，就這麽個水平，怎麽嫁人哪，還肖想當皇後呢——
不想她的念頭剛落地，張絮兒的腔調突然就變了，“你一點都不怕是不是？我知道你不怕，你要是怕的話也不會這麽大搖大擺地進來了。不過你放心，今天我們是不會拿你怎麽樣的，畢竟把你請過來王爺和王妃都知道。”張絮兒說完也找了張凳子，就在杜仲的對麵坐下，“其實我就是想仔細地看看你，看你到底是何方妖孽，讓遇哥哥這麽狠心。”
杜仲心裏驚訝極了！饒是她見過不少江湖險惡了，但沒想到前一瞬間還是柔弱嬌嗔的小姑娘下一瞬間就變成這樣犀利狠毒的女金剛了呢？想著她又對柳飄飄投去了讚賞的一個眼神：能把女兒培養成這樣，肖想一下皇後也是情有可原了。
“我是何方妖孽，這你得問我爹娘。——是不是啊柳飄飄？”杜仲毫不客氣地把話接了過去，“雖然你是我娘，但想來叫你娘的人不少，我就不湊這個熱鬧了。不過這個問題我也很想知道，我到底是何方妖孽？我爹呢？當初誰給我下的蠱？”
柳飄飄還是那副定定的神情，但紅潤的嘴唇咬得更緊了。
張絮兒“啪”地一聲站了起來，順便把凳子給踢翻了，“你這人要不要臉？誰是你娘啊，你出門前照鏡子了沒有——”
“你娘連這個都沒告訴你？！”杜仲立即頂了迴去，“如今江湖有一半的人都知道你那倒黴的爹是如何撿了別人的破鞋，你還被瞞在鼓裏？嘖嘖嘖——衝別人吼之前還是先弄清楚情況吧你，妹妹！”
“誰是你妹妹啊，你這個——你這個不要臉的！”張絮兒又激動起來，剛剛的精明又跑到了腦後勺。
杜仲不理她，而是整個人都轉向了柳飄飄：“你既然不遠千裏來到這裏，現在又把我給叫來了，麻煩你還是直接說吧。說實話，你不找我，我最近也想去找找你的。前麵的那幾個問題實在鬧得我很沒麵子，還是麻煩你給我解釋解釋吧。”
柳飄飄衝張絮兒揮揮手，示意她安靜下來。看她還氣鼓鼓的，就柔聲地開口安慰她道：“娘不是都跟你說了嗎，姓孫的不是你的良人，而且現在不過是一個小將軍。四公子年輕有為，配我兒剛剛好，你就不要再氣不平了。”
杜仲發現自己的耐心值開始有下降的趨勢。要訓女兒大可以迴家訓，把她叫過來就是為了要她當觀眾的？“我說柳飄飄，你要教導你的寶貝女兒麻煩你迴家去再教好不好？”
柳飄飄淡淡地掃了她一眼，什麽都沒說，卻繼續轉過頭去對張絮兒說話。“絮兒啊，我知道你不是真的放不下姓孫的，而是從小就青梅竹馬，把他當哥哥看，上次的事情他做得太過，絲毫不給你爹、給你留麵子，所以你才會心裏有氣。不過人生在世不稱意的事情多著呢，你看，善有善報的，現在福報不就到了你的身上了嗎？剛剛我也看了，王妃是個和善的，王爺也很是慈祥，四公子英武不凡，年輕有為，懂禮知進退，是個好兒郎呢！——我看他就不比姓孫的差。想來是王府公子行為低調，才沒到外麵去爭那些薄名而已——”
杜仲不耐煩了，重重地“咳”了兩聲，但柳飄飄好似沒聽到，接著往下說，“至於那些亂七八糟的江湖傳言你都不必理會。隻要是江湖人士誰能沒幾個傳言在身呢，是非曲直自有公道在人心的，更何況不管什麽傳言，都與你無關，你隻要過好你的小日子就行。娘這次來也不為別的，知道你有心結，就陪你見一見，現在你心結了了，以後可就要好好過日子了呀！”
杜仲正要暴起，突然靈光一閃覺得不對：柳飄飄為什麽這個時候還長篇大論？而且，表情還那麽平靜，看著不像是在教導兒女，而是——在說給誰聽一樣！
瞬間，杜仲渾身的血液都涼了下來。嗬嗬，她想了一百種這母女倆可能要出的幺蛾子，文的武的都想到了，卻就是沒想到他們會把她叫過來做戲！
剛剛在院門口的時候看了沒埋伏，但不想埋伏在房間裏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