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關重大,牽扯到了是否罷朝這樣的重大決策,誰敢替皇上做決定?


    可張雲既然敢說一句受苦,那就必然是真受苦。


    太醫院的眾人們,可是知道張雲是怎麽給令貴妃治療的,那手段……讓太醫院的眾人們都覺得他是個莽夫,甚至都懶得跟他鬥了。


    李哲遲疑道:“師父你該不會是想……”


    張雲已經打開了醫藥箱,展開他的針包,挑選了一根最粗的出來:


    “要讓皇上盡快醒來,那就隻能用這根針,刺穿皇上的掌心,放血……”


    刺穿?


    刺穿!!!


    這個詞,它是能用在皇帝身上的詞兒嗎?!


    嬿婉嗬斥道:“張大人!”


    她肅著臉:“本宮知道你是擔心皇上的身體,但這樣大不敬的話,往後還是別說了,或者,你想尋找失聯的九族?”


    張雲渾身一顫,下意識地抬頭看看她,臉上有一瞬間的茫然。


    令主兒,這到底是想叫他弄醒皇上,還是不想啊?


    那可是罷朝啊,不戳皇帝,難道令主兒還想親自替皇帝背黑鍋嗎?


    他有點兒著急:“也就是這麽一根針,雖然會有點兒疼,但比起……”


    嬿婉沉聲道:“李哲,帶你師父先給皇上降體溫,喂藥,務必盡快叫皇上先脫離危險。”


    李哲匆匆拽住張雲,往床邊去了。


    張雲瞪他:“你知不知道……”


    李哲借著拿銀針的姿勢,狠狠紮了他一針,麵色擔憂:“師父別著急,您醫術好,想必很快就能給皇上降溫。”


    這太醫院的人一大堆,擅長針灸的就有好幾個,可哪個因為針灸出名的?


    中醫自然也有快治的法子,難道就你張雲一個會?


    還不是千金聖體,不可損傷?


    張雲還要說話,李哲毫不客氣就又紮了他一針——比上一針直接深了一個手掌那麽深!


    張雲倒抽一口涼氣,要不是還記著不能在禦前大唿小叫,否則就是失儀之罪,這會兒已經嗷一嗓子叫起來了。


    他狠狠瞪了一眼李哲——怎麽你當初拿針紮老子,美其名曰教我保命,就是為了今天嗎?


    他張了張嘴。


    李哲拿了拿針。


    張雲隻能狠狠瞪了他一眼,然後皺著眉頭先給弘曆施針,喂藥丸。


    他這邊忙活著,那邊,其他幾個太醫湊在一起討論——怎麽溫和地把皇帝喚醒,別耽誤了早朝。


    嬿婉耐心地等著,時不時憂心忡忡的看向弘曆,忙前忙後地給弘曆換額頭上的帕子。


    進忠燒得臉色發白,硬守著門口不肯走,時不時就要叮囑幾句。


    又等了一會兒,終於,太後到了。


    進忠忙往後縮了縮。


    太後看了一眼進忠,皺眉道:“病成這樣,還不下去躺著,你要是病沒了,皇上用人也不方便。”


    進忠不敢違抗,忙應下來:“奴才糊塗,奴才謹遵懿旨!”


    他一步三迴頭地走了。


    太後又看向匆匆迎出來的嬿婉,見她手裏還拿著帕子,一雙眼睛通紅,一聲“太後”叫得哽咽,心裏一提:“皇帝如何了?”


    嬿婉扶住她:“高熱已經慢慢退了,隻是來勢洶洶,張太醫說還會不停反複……”


    她臉羞得通紅,聲音也壓得極低:“……皇上他被嫻官女子勾著胡來,嫻官女子仿佛有了身孕,還見了紅,也不知道有沒有嚇到皇上……”


    太後腳步猛地一頓,這熟悉的場景,幾乎讓她瞬間迴到了年輕時候。


    她深深看向嬿婉,卻從嬿婉臉上看不到半點兒異常——令貴妃,她是真的被這醜聞給嚇壞了。


    太後安撫地拍了拍嬿婉的手:“不用害怕,隻是尋常風寒,許是最近皇帝太過忙於政務,過度操勞,才會驟然病了。”


    嬿婉遲疑道:“明天的早朝……”


    太後皺了皺眉,意識到了問題的棘手。


    如果單純隻是皇帝身子不適,那罷朝也就罷了,可偏偏夾雜了這樣的桃色原因,若是有一星半點兒露出去,都是天大的麻煩。


    她眼底有嫌棄一閃而逝。


    當年,皇帝也是機敏謹慎,不耽於女色的人,如今怎麽成了這樣?


    若是個國色天香的也就罷了,竟然能在如懿身上操勞過度,也真是餓了!


    她臉色凝沉:“事關重大,恐怕要叫皇帝親自決定才好。”


    她坐下來,看向諸位太醫:“爾等竟然一點兒辦法都沒有嗎?那皇帝養著你們,可還有什麽用?!”


    掃了一眼眾人的神色,她就知道他們是有辦法的,隻是這辦法八成要損害龍體,所以才不想當這個出頭鳥。


    “張太醫說他有辦法!”其中一個太醫忽然開口道。


    “哦?”太後看向了張雲;“說說看。”


    張雲額頭上全是冷汗:“微臣,微臣不敢說。”


    太後沉聲道:“他們都沒辦法,就你有辦法,你不說誰說?說!隻要讓皇帝醒來,日後這院正的位置你來坐!”


    眾太醫齊齊想抬頭,沒敢。


    他們還想反對兩句,更沒敢。


    這位太後,當初可是……


    他們又不是嫌命長了。


    況且,也是他們自己不敢治皇上的……隻能認栽了。


    張雲沉聲道:“是,微臣鬥膽,要是用放血之法,刺穿皇上的手掌,再以利刃劃開後背,手臂,雙腿處肌膚放血,皇上就能立刻醒來。”


    太後眉頭緊皺地盯著他:“隻有這個法子?”


    張雲苦笑道:“自然也是有溫和的法子的,隻是,都要等到早朝結束了。”


    太後沉吟片刻,對張雲道:“哀家不需要皇帝完全清醒,你隻要叫他清醒片刻,讓哀家問他幾句話即可。”


    張雲立刻道:“那隻要以金針刺穿手掌即可!”


    太後拍板道:“好,就按照你說的來。”


    嬿婉緊張;“皇上萬金之軀,這法子……”


    太後沉聲道:“皇帝一向看重朝政大事,他千金之軀,牽一發而動全身,若是抱病罷朝,恐讓臣民不安,所以這個決定,必須他自己來做。”


    嬿婉心疼地看了一眼床上的弘曆,難受道:“皇上他怎麽就非得……”


    太後叫了她一聲:“嬿婉。”


    嬿婉如夢初醒,忙擠出笑容:“太後恕罪,臣妾失儀了。”


    太後溫和地拍了拍她的手,肅著臉對張雲道;“去,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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