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麵色清淺地落座,舉止柔和優雅,不打擾半分氣氛正好的酒局。


    和她隔了些距離的男三號喬也溫吞地問了句:「你還好嗎?」


    男人文質彬彬,書卷氣在他的字裏行間如潺潺流水經過,給人舒緩和諧的印象。


    明舒禮貌得宜地和他聊了會兒,不動聲色地攬下了話題。


    喬也配合著點頭,以同事的身份關心了幾句,隨後又找了別的事情做。


    程沅手撥弄著自己的那雙筷子,眼神水汪汪地盯著喬也的方向,耍小性子似地撇了撇嘴。


    她苦惱地撐著下巴,眼神在幾分鍾說話的兩個人身上來迴轉動。


    明舒執起刀叉,銀白色冷光在女人的臉上飛野似地虛開了下鋒刃,旋即又隨著手指的轉動把光亮閃爍地割在別處。


    明舒冷冷地勾了下唇角。


    她斂了下眼眸,正對上江臨風挑著一雙多情的桃花眼複雜地看著自己。


    在男人身側位置如今空蕩無人,徒增礙眼,仿佛它本來就不該存在。


    明舒的眼底如一片自由的森林,徐徐漫起汪洋定格為時間的琥珀,清幽澄澈。


    在視線漏開的空隙中,一隻孔武有力的手壓在椅背上,男人逕自拉開位置,慵懶閑適地仰靠坐下。


    時嶼眉梢放肆,玩味的目光似沒有盡頭地巡迴,最終在明舒食指指側光溜溜的暗紅餘燼中眯了下眼。


    男人咬了咬口腔的薄荷糖,細碎的攪弄聲在裏頭迸濺,有質地的攻擊性逐漸湮滅在舌尖的掃蕩中。


    其他幾位女演員自覺地擺弄起自己的妝容,更有大膽地像蔣依曼的直接把話題往時嶼身上拋。


    無論在什麽場合,最先能打動眼睛的往往是最開始的外在顏值。


    而偏偏時嶼最不缺能讓人膚淺淪陷的武器。


    「時歌手的曲子我都喜歡聽,就是一直沒聽過真人現場的嗓音衝擊,不知道今天可不可以有緣讓我聽一下?」蔣依曼鼓足勇氣隔空靦腆地給了個眼風,卻跟給瞎子看似。


    時嶼自始至終地睨著手上把玩的酒杯,隨性而為,身上脫韁野馬的不羈在眉梢的厭倦裏頃刻散亂。


    「抱歉啊—」男人惡劣地扯了扯唇,低沉又怠慢的嗓音幾乎是拖出來的,「我的歌可不是誰都能聽的。」


    蔣依曼臉色不好看,她幹笑地給自己找台階下:「也對,是我忘了。」


    蔣依曼腦子不太靈光,慢了好幾拍才悠悠地迴味。


    這男人好像的確是連一場演唱會都沒辦過。


    江臨風對眼皮子底下的勾心鬥角半點都不上心,他不缺錢也不缺女人,懶得摻和進去。


    男人漫不經心地翻看手機,周寒給他敲了個消息。江臨風眼眸緊了緊,不多時抓起外套風風火火地把包廂裏的喧囂扔在了身後。


    今夜的空氣焦灼得讓人無端生氣,急需一場雨來挽救城市的生機,烏雲在燈光絢爛中顯出難眠的輪廓,早有預謀地壓向大地。


    下雨的欲望醞釀得即將滿溢。


    ——


    聽閑酒吧裏。


    程宴洲指節夾了煙,猩紅的一點從男人一雙銳利眸子的餘光燃到眼底,借了情緒的猛火,他抽了一支又一支的煙。


    周寒搞不定他,因此找了江臨風充當幫手。


    局外的兩個男人悻悻地碰了下酒,硬是把價格高昂味道醇香的好酒喝出了五味雜陳的滋味。


    周寒頭疼地按了按自己的太陽穴,他伸手在桌上點了幾聲。


    「老爺子那邊問我要了你那天的檢查報告,我做了份假的心率報表暫時騙過了他。」


    騙一個字讓男人驀地抬眼,寒光死霧重重,似要把人吞噬殆盡。


    繞是見慣了大場麵的周寒心也止不住地突突跳,他張了張嘴:「……」


    程宴洲穩住心神,繚繞的煙霧後麵射出直往人心的隧洞,「多謝了。」


    「你差點嚇死我!」周寒順了下胸口,要不是耳濡目染的醫生素養還在維持,他得上去和程宴洲幹一架。


    男人低頭,手上捏著對摺的創口貼,繼續把整個人沉入無望的死寂中。


    江臨風眼尖一掃,徹底頓住,「你不是隨身攜帶著的嗎?怎麽今天捨得拿出來了,還用了!」


    不怪江臨風咋咋唿唿,主要是太難以想像了。程宴洲一塊創口貼不離身的習慣他們是知道了,有時候還會打趣幾句說一個男子漢也這麽細膩的一麵。


    說歸說,但到底誰都沒見到程宴洲給誰用過創口貼。


    今天真的是開眼了。


    江臨風說完,心裏冒的泡泡陸續戳破,露了個貌似的真相。


    男人眨了眨眼,嘴巴裏的那個名字終歸還是咽下去了。


    程宴洲指尖撣了撣菸灰,指腹輕壓摩挲著那塊東西,似是要找出不為人知的含義。


    撕開了的創口貼觸手可得,她卻要一個拆封過程瑣碎的完好無整的創口貼。


    許久,男人口中割出幹澀且富有磁性的嗓音,「想給就給了。」


    程宴洲一雙眼如岩石堅硬深邃,與他的話語矛盾得讓人心裏發顫。


    江臨風呆呆地:「啊…」


    男人似乎並不在乎他的迴應。壓抑的氣息跟著男人起身的動作攀升,程宴洲逕自走到窗前,他寒眉冷傲,溝壑千萬。


    簇擁的燈盞在橡樹叢間熠熠斑駁,淪為酒吧氛圍的裝飾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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