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眉梢有隱隱的不耐,在見到明舒時倒多了分有趣的玩味。


    與此同時,青白色的薄荷糖在他的口腔裏碎開,激顫出涼颼颼的勁風。


    江臨風翹著長腿,眯眼看他,「講究這個幹什麽?你又不是要接吻。」


    「沒辦法,習慣了。」時嶼玩世不恭地挑了下眉。


    江臨風看著他這副德性,沒好氣地打了下手裏卷握的劇本。


    他今天是為了給自個兒的親爹捧場來的,誰知道在這兒對上了個同道中人。


    江臨風不痛快地把腿抵落迴地,眼風懟了下時嶼後,緊接著又換了副口吻彬彬有禮地與人打招唿:「明小姐。」


    「你好。」明舒滿目柔柔,浸了水光,盈盈如星蘊。她語氣淺淺,疏離得當。


    讓江臨風都不經意地顫了下眼眸。


    難怪都說,最純情的才最勾人。


    時嶼略有幾分正經地站起了身,他眸子裏的高冷厭世在頃刻收攏。


    男人拿出了端正的職業態度,還不忘對明舒調侃一句:「小師妹。」


    江敬在攝影機前盯著,眼神示意她們倆準備。江臨風也心裏發虛地看緊了屏幕,弄得江敬都莫名其妙。


    這場鏡頭不算嚴格意義上的拍戲,因此導演也隻說讓他們自由發揮。


    青山環抱,湖水幽幽。少女裊娜的身影在綠樹掩映間時隱時現,草叢柔軟纖細舞動著她的歡聲笑語。


    男人傲身巋然於風中,眉眼藏起萬物,仿佛看盡世事,自有其他所求。他無奈地喊了聲:「白汐。」


    少女低著頭乖巧地迴現,認真地說:「在的。」


    草地上一隻靈獸偷偷溜了出去,她目不轉睛地看著,眼裏又不老實起來。


    白汐正招手要跑,男人不由分說地抓住她的手,他垂落的眼眸裏透出一瞬而過的滿意和輕佻。


    讓女人從白汐的軀殼中暫時找迴了真實的自己。


    明舒捕捉到了時嶼不安分的心思,似小孩子善良的玩性,令她怔愣了一拍。


    時嶼拉了下她溫度清冷的手,似笑非笑地問道:「這麽吃驚,你沒和人牽過手?」


    攝影機前,江臨風越看心裏越慌,不住地咽了咽喉嚨。


    誰都不曾注意到,在屏幕中的反光視野裏,一輛黑色的豪華車不聲不響地停在了對麵。


    程沅真困得眼皮打架,連男主角那張無可挑剔的顏值都打動不了她的瞌睡。


    經紀人卻在此時碰了碰她的胳膊,眼眸睜得一個亮,驚喜又不解地問:「那是不是…程總啊?」


    「啊…啊?!」程沅頓時醒了,她拍了拍自己的臉,跟著經紀人指給自己的方向看去,徹底呆了。「還真是我大哥…」


    倚在純黑色係邁巴赫邊上的男人一手夾煙,一手虛虛地攏了下五指,似有隱忍。


    繚繞在青煙白霧後麵,程宴洲的一張麵容沉沉壓抑。再細看,他如尋常一致的幽暗眸子此時正冷冷地擒住那對相互牽起的手。


    在陽光下似是而非的親昵,沒來由地奪目且刺眼。


    鏡頭前的表演還在推進。


    時嶼彎了脖頸,耐心地等待著女人所能給出的最直接的反應。


    明舒仰頭,微微含笑的麵色蓄起破曉黎明的透亮,她調皮狡黠地歪了下頭,得意地眨了下眼,「牽過的。」


    說出的話是明舒,演出的美卻屬於白汐。


    時嶼動容地望進她的一雙眉眼,似被裹挾進無休止的風裏。


    明舒滿眼悅動的力量,她耍著小聰明抽迴自己的手,旋即高興又驕傲地從時嶼的懷裏轉出。


    正要追去時,明舒又娉婷地側了下身。


    她青煙色仙裙翩躚,乘風飄逸,女人眉眼彎彎,軟軟輕喚一聲:「師兄。」


    明舒置身於一片青蔥盎然裏,湛藍天色和湖光水色相映成趣,而她是唯一的亮色。


    不諳世事的美好自女人小心守護的靈魂中有頃刻的逃脫,那是另一個真正的明舒。


    如果沒有之前的經歷,她也該如此明媚無畏。


    鏡頭裏的女人始終言笑晏晏,哪怕在瞧見車邊那個淩厲又藏了戾氣的男人時。


    她依舊笑著。


    鏡頭到此結束。


    江敬心滿意足地鼓掌,看向明舒的眼裏帶了幾分矚目的認同。


    時嶼捂了下眼睛迴神。


    助理不明所以地遞了瓶水給他。男人睜眼,爽快且迅速地喝了小半瓶後,撣著指尖看向明舒。


    「還挺厲害,差點把我都帶進去了。」時嶼晃了下水瓶,意猶未盡地撓了撓眉峰。


    小看她了。


    程沅見這邊好戲散場,自己則又腳步輕快地跑向程宴洲。


    「大哥,你特地來看我的?」小姑娘嗓音甜甜,眉目雀躍卻有幾分懼怕男人周遭的氣場。


    太硬太沉,壓得人喘不過氣。


    程宴洲眉梢鬱色,手裏的煙燃得近無。他以前所未有的認真說道:「為我自己來的。」


    字字落定,如山堅忍。仿佛越過阻礙,終會撥雲見霧,靜待無盡風光。


    程沅小小地失望了下,「哦…好吧。」


    江臨風在不遠處將男人的話聽得一字不漏,心裏止不住地嘆息。


    太不像他了。


    程宴洲幾乎從來不解釋的,更遑論如此鄭重其事地坦白。


    江敬也同樣若有所思地點了點,父子倆的神情如出一轍的不可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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