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喵嗚~」小貓又叫了聲。


    明舒有趣地歪了歪頭,她將身子的重心抓迴,原先埋在長發下的脖頸露出一小段弧度。


    她眼裏清澈帶霧,視線迴攏時,在二樓的落地窗前微做停頓。


    那裏,男人挺拔頎長的身體醞釀了一身的氣勢,褲線筆直,襯衣挽在手肘處,蓄了力量。


    男人身後,燈火通明,人聲鼎沸。


    他是周遭烏煙瘴氣中唯一的例外,始終遊戲人間,卻不曾墮落。


    輪廓融入暗色,一張麵龐隻適合想像。明舒望著,不經意蹙起了眉。


    她在看他,他亦如此。


    女人的秀髮長而直,自然垂落,他隨手別起幾縷烏髮,漫不經心中異樣盤疊。


    越看美人蹙起的眉越緊。


    這時,不知房間裏的誰喊了聲:「程潯。」男人悠悠地轉身。


    趙茗找了過來,「明舒?」


    「沒事,估計看錯了。」說著,她指尖抵上眉宇,未經深想。


    趙茗點點頭,「那走吧。」


    二樓的紙醉金迷還上演著。


    江臨風喊了程潯過來打撞球,吊兒郎當地倚在桌邊,「你剛才看什麽看那麽入迷?」


    程宴洲骨節分明的手抓上酒杯,送到唇邊時,「有嗎?」


    「有。」江臨風一球進洞,又分了幾抹餘光給他,男人伸手點了下周寒,「不信你問他。」


    周寒三指在桌前敲了敲,出於醫生的職責提醒道:「別喝太多酒。」


    江臨風給球桿擦了擦巧克粉,眉眼俊雅,「男的女的?」


    程宴洲不理,目光生冷。


    「男的女的有什麽區別?」程潯見自己堂哥的臉瞬間不好看了,出來打圓場。


    江臨風嘖了聲,「男的,那可以說單純好奇。」


    傅時晟從門口進來,脫了外套,「女的又如何?」


    江臨風賣弄玄機,又頓了下。「女的嗎?那可難說了。」


    他拄著球桿,挑了挑眉,「但一個男人長久盯著一個女人看,非情即仇。」


    程潯靠了一聲。


    程宴洲兀自起身,劃下手機上鈴起的鬧鍾。「走了。」


    「才九點!」江臨風撓了撓頭,不懂他的作風,跟變了個人似的。「你走歸走,明天記得陪我去舞團啊!」


    「看情況。」程宴洲頭也不迴地扔下一句話,沒頭沒尾。


    「不是,他那麽著急迴家幹什麽?」江臨風百思不得其解。


    傅時晟接了程潯留下的那一局,上去跟他對打,「早迴家也挺好的。」


    「你有老婆,我們沒有。」江臨風給了他一記眼刀。


    程潯抱胸,「他去練字。」


    江臨風轉頭:「哈?」


    傅時晟撿漏,一桿進了兩球,輕笑道:「謝了。」


    江臨風:「……」


    *


    明舒這次迴來是作為國外鬱金香芭蕾舞團到北城芭蕾舞的交換舞者。


    昨天倒了下時差後,明舒把工作提上了日程。


    左寧帶著喵嗚去了寵物醫院做詳細的檢查,因此和她一起前往芭蕾舞團的是趙茗這個經紀人。


    走近劇場,耳畔逐漸清晰的是睽違已久的芭蕾舞曲目,悠揚婉轉。


    一草一木與明舒剛走時並無差別,好像專門為了等自己迴來。


    舞台落幕,紀雙莞剛卸下妝發,在人群百無聊賴地掃過,驚喜地叫出了聲。


    「明舒!」她躊躇著,最終情感戰勝了理智,女人上去抱住明舒。


    「你…」她又急又氣,「你終於迴來了!」


    時間把紀雙莞愛憎分明,眼裏容不得沙子的尖銳性格打磨地微微圓潤。


    她其實能體諒明舒當年的隱瞞。


    她踮起腳尖最先想到的不是摘取枝頭的王冠,而是擔心腳下的玻璃是否會讓她跌倒流血。


    明舒親切地將自己代入老朋友的身份中,她迴抱了紀雙莞,「過得好嗎?」


    「還不錯。」紀雙莞眨了眨眼,努力壓下喜悅的淚水。


    在場的其他人都對明舒客氣有禮地問好。


    自從拿下芭蕾舞團首席位置的那天起,三年時間裏,明舒從未被其他人超越過,更不曾被任何人替代過。


    方蔚兒用力關上自己的化妝包,啪的一聲脆響。她拿了東西從明舒身邊經過時,故技重施。


    女人直直撞去,冷哼輕嘲後,作勢要走。


    明舒溫聲叫住她,「道歉。」


    方蔚兒停腳,嘴角不服氣地撅著,她趾高氣揚地轉身,「什麽?」


    明舒偏頭,給了她一個無關緊要的眼神。「要我教你嗎?」


    在女人不慌不忙的轉身中,聲音隨之淺淺流出:「像之前教你舞蹈技巧一樣地教你——道歉?」


    方蔚兒喉嚨緊住。


    第8章


    明舒站著,皓質呈露。灼灼柔光澆落方蔚兒頭頂,偏偏讓她難堪又無措。


    方蔚兒咬了咬唇,不情不願地說:「對不起。」


    女人喉嚨裏像餵了髒東西似的,細若蚊蠅的聲音中隱隱有不服。


    明舒唇側盈盈含了一抹笑,瞳孔幽暗,「還差一句。」


    方蔚兒如赤條條地置身,全身浸入毫無遮掩的慌張與不安中。


    她驀地懂了。


    明舒之前不和她計較是出於不屑,而今計較則是不滿。


    「對不起…」思緒的關節打通後,方蔚兒的嗓音透了些許真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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