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馮醫生和許之漾的目光匯聚到霍庭深身上,都在等著他拿藥出來。


    霍庭深顧左右而言他,想把話題扯走,


    “馮醫生,你之前給我媽檢查得怎麽樣,她前幾天又暈倒了?”


    馮醫生如實說,


    “夫人她是老毛病了,前陣子吹空調有些受了寒,您放心我抓幾副藥給她再調理調理身子,好好養著問題不大。”


    “那她還能吹空調嗎?現在這大熱天的,不開空調恐怕有點難受,而且別人也是怕熱的。”


    “可以開空調,注意不要對著直吹,溫度別調到太低就沒問題。”


    ……


    許之漾心裏憋氣,她大半夜跑過來看他,不是聽他們討論陶書荷能不能吹空調這件無聊的事的。


    “馮醫生,你能先幫他診斷一下嗎,他快燒死了。”


    馮醫生尷尬地咳了聲,走到前麵,檢查霍庭深身上的疹子。


    “霍總,您這個疹子就脖子上有嗎,身上其它地方有沒有?”


    霍庭深撓了撓手臂,覺得全身都癢,


    “不知道,應該全身都有吧,反正手臂也癢。”


    “你把衣服脫了讓我看看。”


    霍庭深倒沒想著避諱什麽,左右馮醫生也是個男人,他強撐著精神坐起來,大大方方脫掉上衣,完了又問,


    “褲子用脫嗎?”


    馮醫生笑了笑,


    “不用,我了解了。”


    此時,許之漾臉色比豬肝還難看,倘若馮醫生不否定,這狗男人鐵定當著她的麵脫個精光。


    “霍總,您把吃過的藥拿出來,我好判斷您過敏的嚴重性,不然我不敢貿然有藥。”


    話題又繞到了藥上。


    霍庭深遲疑了一下,


    “你隨便開些抗過敏的藥得了,沒那麽嬌氣。”


    許之漾實在聽不下去了,他平時工作最講究效率,今天不知怎麽的說個話吱吱唔唔半天聊不到點上。


    “他吃的是搞抑鬱的藥,至於藥叫什麽,還得讓霍總把藥瓶拿出來看看。”


    霍庭深愣住,她怎麽知道自己在吃治抑鬱症的藥?


    他伸出長臂從床頭櫃抽屜拿出那瓶藥給馮醫生,


    “就是這個。”


    馮醫生接過去,提著藥箱到客廳化驗了。


    屋裏又剩下兩個人。


    此時,霍庭深還光著上身,壁壘分明的胸腹肌在半夜三點的燈光下顯得格外欲,他比四年前更精瘦些,這幾年全憑著運動發泄情緒,睡不著的時候就去擼鐵。


    許之漾晃了下神別過頭。


    “你先把衣服穿上。”


    霍庭深慢條斯理地把睡衣套迴在身上,一顆一顆地係扣子。


    “你怎麽抑鬱了?”


    她問。


    霍庭深臉色沉定下來,他並不想以此來博同情讓她可憐自己,從而給自己靠近的機會。


    他想憑著自己的真誠重新把她追迴來,必須是她心甘情願的,不摻雜任何別的原因。


    “漾漾,沒事的。都已經好了。”


    他說這話的時候,毫無底氣,他清楚地知道自己今天又犯病了,因此才吃藥,有了過敏這一檔子事。


    “那你……還有想死的念頭嗎?”


    許之漾問出這話時,聲音是顫抖的。


    霍庭深沉默了半天,定是薑政那家夥在她麵前亂說話了。


    曾經他是有過死的念頭,想去找她們娘三個。現在知道她還好端端地活在這個世上,他怎麽會想著去死呢,他想好好活著粘著她還來不及。


    “漾漾,不會。”


    許之漾聽了他的迴答似乎整個人鬆懈下來。


    霍庭深看著她的背影,心裏難受不已。他已經把衣服穿好,


    “漾漾,迴頭。”


    許之漾轉過身來,卻也沒有直接看他。


    霍庭深還是看到了她紅紅的眼睛,像是哭過。


    “漾漾,你不在的那四年,我確實很難過。但這些都比不上你受的傷害大。我們在一起太難了,以後就不要彼此折磨了吧?”


    許之漾嗬笑了聲,


    “我們兩個不合適,你還是別說這種話讓大家尷尬了。今天若不是薑政把你情況說得嚴重,我也不會來的。”


    她說完又補充道,


    “他說你快死了還不願意就醫,你退燒了就去看下心理醫生吧,別耽誤病情。”


    霍庭深心底一陣抽痛,他的心理病症就在眼前,還有什麽必要去看心理醫生,隻要她在身邊,比十個心理專家都管用。


    “漾漾,會好的。”


    馮醫生拿著化驗結果進來了,


    “霍總,這個藥你吃多久了?”


    霍庭深沉著聲音道,


    “四年。”


    “霍總,這個藥是千萬不能再與酒一同吃了,幸虧您喝下的酒不多,再多的話是會出人命的。”


    霍庭深繃著臉沒說話,他以前沒注意過這個問題,這是他第一次喝了酒後又吃藥。


    馮醫生的話倒是把許之漾嚇得不輕,再怎麽說他也是自己深愛過的人,是自己兩個孩子的爸爸,聽到這樣兇險的事,她不能做到不動容。


    “馮醫生,你看他現在用洗胃嗎?”


    馮醫生搖頭,


    “霍總喝下去的酒到現在已經超過八個小時,該有的反應都有了,現在去洗胃沒多大意義。現在開始多喝水,讓體內的藥盡快排出去吧。我給霍總開點藥,先把燒退下去。皮膚上起的疹子需要外敷的藥,但我現在包裏沒有,需要薑助理陪我去取一下。


    先有勞太太留在這裏照顧一下霍總,他現在燒得有點高,我不清楚他抑鬱症的病情,身邊最好有人守著。”


    馮醫生說著話,從包裏掏出一小瓶退燒藥遞給許之漾,


    “太太,這個藥倒二十毫升給霍總喝下,再配合物理降溫,要盡快把燒退下去。我現在迴去取藥。”


    馮醫生交代完背著包匆匆出門。


    許之漾按照馮醫生的醫囑,倒了二十毫升藥出來,又去客廳倒水,等她迴來,霍庭深靠著床頭已經迷糊著了。嘴裏還含糊不清地說著,


    “漾漾,別走……”


    許之漾伸手再探一下他的額頭,似乎比剛剛燒得更高。


    “霍庭深,吃藥了。”


    她叫了聲,霍庭深睡得完全沒反應。


    許之漾怕他睡暈過去,照顧病人她也沒有經驗。她推了他一下,


    “霍庭深,你先起來把藥吃了再睡。”


    霍庭深終於有了反應,又伸出一隻手緊緊抓住她,


    “漾漾,別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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