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姐姐有一陣子都不愛在床上睡覺了。她年紀大了,在床上反而睡不著,坐在那兒才好些。看到王老這樣迴來,她關心的問王老怎麽了。


    王老也是忽然一下子,不知怎麽的就迴到了童年模式,心都軟了,跟老姐姐也肯好聲好氣的說話了。不知怎麽一來,就把詐人家錢什麽事兒都說出來了。


    老姐姐正顫抖著手撫著他,唉聲歎氣的,強盜就進來了。


    那強盜也是早探知他們家人今兒都不在家,安了心揀漏子進來發財的。他們也算是厲害,把外頭的機關都破壞了。這一進來,正趕上王老在。他們一夥人打了一架,本來王老還是能打打這些強盜們的,但是強盜們劫持了他老姐姐,王老一急,撲在當中,為了救他老姐姐,就自己死了。


    擱早一天要問王老他自己,他自己都不相信自己會為了救這個老姐姐而死。可是那一時候……他真的是一時心軟。


    都是快到大劫了,大失常態。


    不管怎麽說,他是死了。強盜後來也伏法了。王老的老姐姐,當夜受了驚,也死了。王老留下的錢,他子孫硬是給昧了。此事說來無甚意思。華亭沈家也不是非要追迴這筆錢——就是氣忿這整件事兒!


    他們積極的組織陷阱,對付王家。他們不把這事捅破,免得說什麽沈焌生前要作弊、被騙了什麽的,對華亭沈家也沒麵子。但他們可以利用生意上的陷阱,把這筆錢再從王家那裏詐迴來!


    連對都死了的王老留下的子孫,他們都可以這樣趕盡殺絕。對於那新老爺,可想而知他們有多恨!


    顧城王給新老爺作了保護傘。華亭沈家就連帶著把新老爺也給恨上了。


    這時候,沈焌母親化悲憤為力量,修成了一個很奇葩的術法。


    而且是合擊術!


    她用地級靈器來輔助,修煉成了這個術法!


    叫作獸語。


    話說灰姑娘能讓老鼠啊、鳥兒啊什麽的幫她揀豆子,搞不好也跟獸語有關係。


    簡而言之,獸語吧。就是能驅使這些小東西們幫她奔走。這種術法,培養小間諜是最有用不過了!


    沈焌母親通過這種小間諜,探聽到了重要情報:黑發舞伎之死別有隱情!顧城王確實有個致命的弱點。但這個致命的弱點被顧城王控製住了!


    曼殊到這裏來,任務就是博得沈焌母親的信任。拿到這情報,然後就可以進入下一階的主線任務。去幹掉顧城王!


    曼殊的想法,在沈家人麵前展露自己的實力,不就行了嘛!


    確實沈家人被她露了一手就折服了。但是沈焌的父親還有個要求:聽說附近有修靈人很高明,你如果能讓他們都稱讚你。我們就更相信你了。


    曼殊登時就感覺有點不好了:喂!我都已經這麽厲害了,為什麽還要去跟其他修靈人要推薦信?


    其實她是怕自己妖力被修靈人看穿……


    沈焌的父親表示:確實她妖力這麽厲害了,是不必拿人家的推薦信了,但是這麽容易就信了好像也太簡單了不是?反正那夥修靈人就在附近,而且就要舉火自焚了,去吧去吧——


    呃,等一下,為什麽會自焚?


    這兩個字在很長一段時間裏是某朝廷的敏感詞匯好不好?當中打了工工口口的間隔符都不一定能正常顯示出來!比上床都忌諱。都是拜某些信仰者所賜。


    鄰地的修靈人也確實自稱自己是對靈修的虔誠信仰者。


    信到什麽程度呢?呐!每隔一段時間,他們之間都會出現一個人,主動把自己燒死。來殉道!據說他們在烈焰中得到了與火靈道相合的永生。


    不知你信不信,反正曼殊聽來是很不可信的。其實沈焌的父親也覺得很奇怪。但他也沒可能去探知究竟,所以就拜托曼殊去了。


    如果曼殊能揭穿那些人的秘密,那麽沈焌的父親就更能信任曼殊了。如果曼殊能博得那些人的信任和推薦,但沈焌的父親也信任曼殊,因為畢竟那些人是公認的高人嘛!


    曼殊隻好硬著頭皮去了。


    還真有好多人很崇拜這一夥修靈人。這一期“舉火升騰”的代表又坐在柴堆上了。一群信徒忙忙的在旁邊捐錢、捐香油。


    曼殊看那群不坐在柴堆上的同夥修靈人,那個忙著收錢的樣子,怎麽都不像有道高人!


    她再看那個坐在柴堆上的家夥,皺著眉含著眼淚,說是憂國憂民也可以。說是有苦說不出也可以啊!


    曼殊就鬧場子了!


    她鬧得沸沸揚揚、漂漂亮亮,把其他修靈人先打到旁邊,再揚聲問那個坐在柴堆上的家夥:“喂!你真想死?”


    那人拚命轉動眼珠,但是說不出話。


    “喂。你能不能下來?”曼殊又問。


    那人手腳一動也不能動,隻是拚命眨眼睛。


    曼殊帶著鬆華、副統領又打了一通,把他給救下來了。原來他被同夥用靈術縛住了身體、還噤了聲,再架到柴堆上生火的!


    ——說起來,他也根本不是那群人的同夥。


    如果真的同夥,也不會被架到柴堆上了。


    原來那群人每隔一段時間。就會找個外人,綁架了來,假稱是自己人,架到柴堆上燒了,自稱殉道,好哄人錢的!


    那些鄉愚們,看到燒妖魔的,尚且歡欣鼓舞,當熱鬧看個不住。見這自動自發自焚的,更是歡欣踴躍,頂禮膜拜,自動掏錢。


    曼殊抓破了這個騙局之後,同夥們嗒然伏法不提,那些鄉民們也一個個都很不高興。


    他們發現自己受了騙、是個傻子。這太糟糕了。


    誰都喜歡自己是個聰明人。誰喜歡自己是傻子呢?


    他們不怪自己傻、反而怪起曼殊多管閑事!


    “如果不是她抓破這些騙子,那麽……”他們心裏是這樣想的,嘴上不好意思直接怪人家抓騙子,但是都躲開了曼殊。


    曼殊也察覺到了自己不受歡迎。不過沒關係。她又不是金元寶,不可能討人人喜歡!這件任務完成,她可以去繼續做主線任務了。這才是最重要的!


    走在迴去複命的路上,她發現有人跟。


    是那柴堆上被救了下來的外鄉人,在跟著她。


    “幹嘛?”曼殊迴頭問。


    “……你們是妖魔吧?”那被救的外鄉人道。


    “……”曼殊等人進入“要不要殺他滅口”的備戰模式。


    “我沒有惡意的!”外鄉人舉手道,“我看得出你們。因為我以前接觸過妖魔!”


    曼殊好奇問:“你怎麽接觸妖魔的?”


    外鄉人得了她的允許,緩緩道來。原來這是個淒美的愛情故事。必須用上第一人稱的口吻才能說到精髓。


    所以故事的開場白應該是這樣的:“你現在……在哪裏?在哪一片天空的下麵?如果能夠再次遇見,我很想對你講一個故事。”


    然後故事才正式開始。


    外鄉人的故事,起源於他聽到一個聲音輕輕的問他:“還記得那一片海嗎?”


    那一片海,水微微有點渾,遠遠看去仍然是一派蔚藍的樣子;有太陽的時候,風總會吹得很好;那片海裏有水母,還有成片的海藻。


    外鄉人其實沒有去過那片海,但聽那個聲音輕輕道來,他也仿佛到過了一樣。


    就是在那裏,故事裏的女主碰見了男主。她見到了他。


    他是一個很英俊的年青人,她隻是一隻水母,海麵上漂搖啊漂搖,輕俏得沒心沒肺,和著陽光與風裏的浪濤,直到那一天,漂到岸邊,仰起臉來看見了他。


    他的眼睛那麽明亮,膚色那麽明朗,嘴唇線條是那麽的……疼痛欲死的溫柔。


    她的心裏有什麽東西“啪”的一下,輕輕開出花來。嗬,有一種花朵在陽光下注定要開放,就像有的人一旦遇見,就注定要愛上。


    她抱著她的花兒,從浪濤的泡沫中冉冉升起。


    ——你知道嗎?即使卑微如一隻水母,當心意這樣的盛開時,也可以幻化成一個美麗女孩子,在她所愛的人麵前,嬌豔動人、舉世無匹,隻要你懂得用愛情的力量、從海洋中去攝取妖法……盡管,它也許隻能維持一瞬間。


    在這個瞬間,她如同任何一個明豔的少女,從浪濤中、從礁石後麵,冉冉升起,裙擺如大海一般輕柔,臉上的笑容比大海的波光還要燦爛。


    他情不自禁的伸出手,似乎想要擋一擋陽光,又或者,想要好好觸碰她,可手指剛一伸出去,他整個人就一頭栽倒在了海邊。


    她忘了,她是一隻水母,身上帶著水母的毒。當她打開自己,盡情怒放的時候,整個水域都沾了毒,如百合的花瓣被百合花粉玷汙。


    她的喜悅都凋謝成羞愧與罪惡,重新縮成一隻水母,沉下去,沉到深深深深的海底,渾身背負了原罪,不由得埋頭哭泣。


    當她再浮上來時,海濱已空無一人,再沒有他和他的溫柔嘴角。海濱粉碎的沙,如同還沒有綻放的微笑。空中隻有一隻雪白海鳥在盤旋。


    那段時間,那隻白鳥一直在空中盤旋。而整個大海鹹澀,如同她的眼淚。(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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