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穋從賽馬港岸巡迴來時,總覺得很在意,那個從甲板走迴船艙的女孩子……


    出海的話,正常人不應該是走出船艙站在船舷邊上欣賞美景的嗎?怎麽那個女孩子又走迴去了?


    當然,她可能見慣了海景,無所謂了。或者她可能不習慣坐船,覺得不舒服,要迴去休息休息。還有可能她要迴船艙拿個東西。


    有一百種理由讓人迴船艙。這個舉動本身不說明什麽。


    可是,也許是粼粼碧濤正好把陽光反射上來,讓他想起林間崩箭炸開的火光。也許是女孩子走路的姿勢有哪裏讓他介意。他總是不能把這抹身影揮開。


    “準將,有什麽事嗎?”他的大校米虎察顏觀色,問他。


    蘇穋不想說。


    如果那個女孩子真的像妖魔,他當時就該辣手把她擒下。當時沒做,事後再疑慮,何等優柔寡斷?他不想在部下麵前展露這樣的形像。


    但如果就把此事置之腦後……不知怎麽又總是放不下啊。


    在米虎的堅持下,他終於鬆口:“那條‘宜歌號’,有點可疑。”


    米虎怔了怔,恍然大悟:“準將沒有當時就把船截下,是顧慮我們在水靈州作客,怕萬一查不出什麽來,影響我們州在這裏的形象?”


    艾瑪太對了!他就是出於這麽慎重的考量,當時才沒有出手。蘇穋欣然接受部下給他找的理由。


    米虎又道:“可是準將又太仔細了,也太知道妖魔狡猾了,所以又不放心,是嗎?”


    蘇穋長歎:不愧是老部下啊!太了解他了。


    米虎有話要衝口而出。這話來得太快了、太順了,好像把米虎本人都嚇著了。他抬起手,似乎要把自己的話壓迴去。


    蘇穋看了他一眼。


    “準將,屬下有個主意……”米虎說到一半,退縮了,“不,不是……”


    “你說吧。”蘇穋道。


    “不是個好主意。”米虎囁嚅。


    “哎!別娘娘腔。要說就說!”蘇穋勉勵他。


    米虎心一橫:“現在他們出海沒多久。大船走得慢。我們一艘快艇,追他出去,最遲晚上,應該能追到了。那時候假裝翻船,讓他們救上去,趁機盤查,也不透露身份。萬一沒事,那最好。萬一有事,我們總之多帶些靈咒,好製服他們。”


    “不錯。”蘇穋頷首,“我讓兄弟們在岸上做好準備,萬一有事,隨時接應。”


    “不可!”米虎慌忙道。


    “嗯?”蘇穋看了他一眼。


    “呃……”米虎抓了抓頭,“準將,那個,屬下是想啊,要兄弟們做接應準備,本地官兵不知我們為什麽忽然進入緊張狀態,反而犯忌,這個反而不好,也失去我們悄悄出海查探的本義。我們呢,出海去,也不一定是妖魔本身。如果真是妖魔,準將肯定發現了是不是?可能他們是帶著妖魔的線索,那準將帶著屬下,也夠應付了。真的要接應的話,反正兄弟們也都很警惕的。準將發個信號,緊急集合、緊急救援,都快的。那時候水州的人也要來援助的。他們走水路很快,速度可以的。”


    他說得結結巴巴,腦門上直冒汗,自己也知道自己太緊張了,但越想克製,就越是臉紅冒汗。


    蘇穋往他肩上一拍:“米上校!”


    “呃準將……”


    “想不到你出的主意不錯!”蘇穋相當讚許,“就這麽辦吧!”


    拋去當中糾結的說理過程不去細論,他這個主意本身還是不錯的,蘇穋這麽覺得。


    說辦就辦,宜快不宜拖。蘇穋憑著他的身份,很快搞到一艘快艇。


    這艇小,裝載輕,速度快,就是不抗風浪。蘇穋和米虎兩個人……咳咳,來自地國,其實水性都不怎麽樣。


    反正有靈力在,應該淹不死吧!他們這麽樂觀的想著,一頭紮出海去了。快艇尾巴犁開碧海,拖起長長的白浪花。


    一陣好風來。


    大船靠風力,走得很順暢。那快艇雖然動力十足,要追滿帆的大船,倒也不是那麽容易了。蘇穋等兩人,陷入騎虎難下之局。現在的問題不是什麽時候能追上,而是他們會不會找不到人家!


    畢竟大海太大了,小快艇為了減負,又沒有那麽完善的定位靈舵。蘇穋等人又不熟水性。這要追上大船,比較難啊!


    蘇穋長歎:“這真是人算不如天算。神聖地靈保佑,友好的水靈、風靈協助,讓他們吹帆的風停了罷!”


    他虔誠禱告。米虎跟著低頭,眼睛卻在亂轉,思索著什麽。


    大船上的人不知道有艘小艇正拚死拚活的追他們。他們乘風破浪,航行得正嗨。


    曼殊經曆了最開始的難受之後,緩過來了,可以在甲板上看風景。


    船上穿木屐不方便,其他鞋子又容易被水打濕。大家都愛赤腳,曼殊隨大流。


    可惜甲板離水太遠了,一點都踩不到水,隻能幹幹的在甲板上走兩個來迴,木板又被太陽曬得燙腳,曼殊隻好又縮迴去了。


    水手拎水桶來給甲板澆水,倒不是體貼她腳疼,而是怕甲板被曬裂了不好。


    銘瑭在艙中擺棋子,看她迴來,一笑,招唿她同來。


    曼殊袖著手,抿嘴笑著搖搖頭:“不會。”


    晨風倒是會的,然而他也沒興趣跟銘瑭對弈。


    曼殊先前在機艙裏已經查過航海圖,銘瑭要去的目的地,跟她去的方向相差不算很遠。她打算著到了那附近,再把自己的目的地說明,就說這張圖是祖傳的,她還是相信那裏有東西,情願多付好多錢,拜托船老大拐個彎、拜托銘瑭也站在她這邊。銘瑭這麽好說話,應該答應吧?


    在那之前,她還是試試看自己修靈好了。


    妖魔據傳是修煉第五種力量的,但根據蘇薑塞給曼殊的入門說明,其實力量也還是從四靈中來,隻不過四靈俱修,再用妖法升華。人家專門修一種靈,升一級就是一級,妖魔卻是每種靈修一級,再修成升華版本,費五倍的勁,竟然還能比普通的修靈更快。曼殊完全不知道為什麽。


    晨風想幫她先修正宗的靈術,把她引導入正道,說不定可以克製妖魔呢?曼殊也不介意練練看。


    曼殊這身體是繼承自火靈州的,也許隻能修火靈術。那也無妨!晨風雖是風州的,對火靈的入門修行還是了解的,自己已經是風靈體質不能修火靈,但可以教曼殊修嘛!


    說來也怪,晨風在風靈州教導過多少戰士啊!教學法應該是沒問題的,偏偏對於曼殊,就是冰上鑽火,啥也成不了!


    也許曼殊這身體雖然在火靈州長大,但其實體質不是火靈呢?晨風先是教她風訣,後來怒了,不信這個邪,把地、水的入門靈咒也給她都來上一遍。


    結果曼殊還是啥都學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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