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後的早晨,武當山下了第一場雪。危峰、樹林落滿了雪花,白茫茫一片,如精靈的世界,神仙的後院,美得像一幅畫。


    長生觀裏。


    “兩位真人,老缺怎麽還不醒?”胖子急得抓耳撓腮。


    玉陽子歎了口氣,眼角全是疲憊之色。


    自從上個月,遍體鱗傷的幾人把僅存一息的李缺從沙漠裏帶迴來,不虛子和玉陽子沒日沒夜地守在房中,已經用盡了各種方法。可李缺就如石沉大海,依舊昏迷不醒,堪堪吊著最後一口氣。


    “缺兒全身經脈都斷了,丹田虛耗過剩,連元神都破裂了。要不是有這陽隧石護著心脈……”玉陽子無奈地捋了捋胡須。


    下麵的一句話在座都明白——要沒那石頭,李缺早就連閻王爺去了。


    “那……那他會不會一輩子都這樣。”韓冰咬著嘴唇小心翼翼地問道。


    “時也,命也,貧道也不知道!”


    玉陽子剛說完,韓冰的眼眶立馬紅了一片。


    “難道真沒辦法?”


    “我和師兄已經翻遍了曆代祖師留下的劄記……也去問了五台山的老和尚了,難啊!難!這臭小子折騰死我老頭子了。若是我師祖,師叔祖還活著,倒還有幾分把握,可現在隻能靠他的造化了。”


    突然不虛子一拍大腿:“哎呀,我怎麽把這事給忘了。師兄……”說著跟個炮仗似的風風火火地跑了出去。留下胖子兩人一臉疑惑。


    次日,不虛子和玉陽子來到長生觀後麵的山洞前。洞口依然是藤蔓網羅,兩邊的各類符籙早已被風雨撕得破破爛爛,零零碎碎。洞口上方刻有三個字,依稀可辨——涵虛洞。


    “師兄,那日西邊的跡象明顯是師叔祖的絕技,加上那女娃的描述,怕是臭小子早就進了這洞。”不虛子指著那洞裏說道。


    “師弟,時光如水,轉眼已經過了快百年了。當年師叔祖自封在這涵虛洞中,我們還是個小道童呢!”


    “嗯,當年師傅羽化之際,特別交代了此洞不可進。看來今日咱們要違背師命了。”


    “想來冥冥之中自有天定,師傅必能體諒我等。救人要緊,走吧!”


    一個小時後,兩人麵色凝重地走了出來。


    “怎麽會這樣?”不虛子自言自語,眼中全是不可思議。


    玉陽子徑直走著,突然停下腳步:“師弟,此地福禍難知,未免有人闖入。今日便讓人把它 封了吧。”


    沒有人知道兩位真人進洞後發生了什麽,直到許多年後李缺再次進洞才解了心中疑惑。


    不過這一趟雖然讓兩位真人愁眉不解,也帶來了好消息。不虛子從洞中帶迴一截紅色的骨頭。用了最後一張棲雲真人留下的金符,在玉鼎中煉化成一紅丸。


    “真人,就這玩意能救活老缺!”胖子盯著這顆比黃豆大不了多少的丹丸,心裏滿是懷疑。


    “這是鳳血丹。當年我師叔祖飛升之際,不慎走火入魔,於是自封洞中。這東西是我師叔祖羽化後留下的血骨,裏麵有我師叔祖畢生的修為精元,又用我師祖留下的符煉化而成的。非天時地利人和等條件合適,是做不成的。


    這東西有起死迴生,修複真元的功效,而且世界僅此一枚。”不虛子頗為得意地介紹著。


    “骨頭也能拿來煉藥?這……這口香糖都沒你能扯。”胖子很是懷疑。


    “你懂啥!”不虛子牛眼一瞪,伸手就敲來,“胖頭胖肚就是不長腦子,我還能害了他!”


    “可是……這啥真人不是走火入魔了嗎?我這不是怕老缺吃了穿腸爛肚,一命嗚唿嗎!”缺胖子不怕死地支吾了兩句。


    不虛子睜著眼睛有些走神,好半晌才說:“他本就五陰體,現在又服了鳳血丹,也算是以毒攻毒吧。至於以後的事,自有他的造化。”


    胖子和韓冰對視了一眼,知道這裏麵肯定還有事。可接下來不管胖子如何死纏爛打,韓冰如何做乖討好,不虛子就是含含糊糊不再提這事。


    果然服下鳳血丹後,李缺吐出一大盆黑紫色的血,臉色也不再那麽青紫,就連唿吸都重了幾分。隻是還是昏迷不醒!


    玉陽子摸了摸脈搏,露出一絲驚喜:“陰毒已經除了,現在氣海幹淨了。奇經八脈和五髒六腑也在慢慢愈合,這鳳血丹果然是奇藥。”


    “真人,他怎麽還不醒來?”韓冰有些焦急。


    玉陽子和不虛子意味深長地對視了一眼,笑道:“不急。等給他換了命,絕對還你一個活潑亂跳的人。”


    再笨的人也聽得出這話裏的意思。韓冰雖是個爽朗的姑娘,但畢竟也沒談過戀愛,於是一張臉紅的能滴血。


    胖子在一旁嘀咕:“這老東西平日裏看起來一本正經,竟然也會打趣人家。難怪老缺一肚子壞水,這是師風傳承呀!”


    七日後,蓮花峰頂,李缺一動不動地躺在石台中間。


    玉陽子探完天象後,兩人就布起了太虛靈武陣。


    很快山頂風雨大作,萬鬆齊鳴。雷霆萬裏,紫電盤旋……


    等九枚九疑針依次插入李缺體內,玉陽子和不虛子一前一後向李缺體內輸入道氣。


    李缺體內本來雜亂無章的道氣慢慢被一股渾厚的道氣引入了奇經八脈,中樞大穴。而另一股道氣則霸氣地壓製著蓬勃欲出的陰氣。


    等道氣循環了一個周天,就開始逆轉穴位和經脈。這是極痛的!比之斷骨、剜肉更勝幾分,讓昏迷中的李缺“嗷嗷”直叫,最後幹脆疼醒了……


    次日,李缺醒來了!


    可把胖子幾人激動得熱淚盈眶。


    李缺得知自己被救活了,連帶五陰之身也逆改了,心裏的喜悅蓬勃而出!他再也不是等死之人。他也可以有自己的追求,可以過自己想要的生活。


    這一刻,他才算真正活了!


    到年底,李缺已經能吃能喝,生龍活虎了,與常人無異了。


    玉陽子給李缺把完脈後,臉上也輕鬆了幾分。


    “缺兒,你已經痊愈了。”


    胖子一掌拍在他肩膀上:“嘿,老缺,你這鬼門關走了好幾趟了,愣是把閻王爺耍了個火急火燎呀!”


    不虛子彈了他一個腦殼,胖子捂著腦袋,齜牙咧嘴。


    “連冥界閻君的玩笑也敢開,你是活得不耐煩了。”


    “嘶,又敲頭,這智慧都被你打光了。我就說說而已,反正他老人家住在地下幾萬米也聽不到。”胖子嘟囔了兩句。


    “那要不要我請他出來和你一起喝茶聊天或者陪你去泡個澡。”不虛子作勢要掐訣。


    胖子唬了一跳,趕緊打打嘴巴:“得得,我嘴賤,再也不胡說了。就不勞煩他老人家了。”


    這慫樣把大家逗得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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