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這下眼淚是真的“嘩啦啦”地往下掉。


    李缺的眼神漸漸渙散,一瞬間他看到好多人,有臭老頭,有師傅,有清風……


    “哢嚓”,就在這時地宮門前那具枯骨突然碎成幾半。胖子就見一顆五顏六色,晶瑩剔透的珠子“咕嚕咕嚕”地滾了出來。


    陽光透過玻璃灑在病床上,李缺的眼睛上癢癢的。等他慢慢睜開眼睛頓時有些愣神,眼前明亮清澈!


    這不是阿鼻地獄啊!


    我!還活著?!


    他想坐起來,卻發現輕輕一動哪哪都是痛的,低頭一看自己裹得像個木乃伊。


    “老缺!”


    胖子興奮地喊了一聲,那聲音粗獷又刺耳。


    接著又是胖子的大嗓門:“醫生——快來,我兄弟醒了。”


    很快醫生護士紛紛跑了過來把李缺圍了個水泄不通。


    “這五髒六腑都傷成這樣了,還能活著,這簡直是醫學奇跡呀!”


    “快,快把他推到無菌室再做一次全麵檢查。通知內科所有人都來,這可是個難得學習機會。”


    就這樣李缺還沒說上一句話就被推到了另一間病房。


    一個星期後,李缺靠在病床上吃著黃桃罐頭。他現在除了頭上和腹部纏著繃帶,其餘倒沒多大問題了。


    “胖子,幫我拿個枕頭墊一下腳。”


    胖子黑著張臉,罵罵咧咧地往李缺腳下墊了個枕頭。


    “胖子幫我剝幾顆荔枝。”


    “胖子……”


    “姓李的,你幹脆改名叫李缺德得了!早知道你是這麽個死像,就不該把你從地宮裏背出來了,讓你和那血魃入個洞房再順便生個崽,生生世世永不分離。”


    事情還得迴到十天前,就在胖子以為李缺死定時,突然看到那和尚的枯骨碎裂從中滾出一顆珠子。


    胖子鬼使神差地撿起珠子,還沒等他弄明白,就發現那具枯骨倒下時擺出一個奇怪的姿勢,手指指著那珠子,兩顆空洞的眼神卻對著李缺,嘴巴張著似乎有話說。


    胖子越看越心驚,那具枯骨的姿勢明顯在說:“把這個東西給他。”


    一瞬間他想起了狐丹的事,看著命懸一線的李缺,又看看和尚的枯骨,最後他一咬牙把那顆珠子塞進了李缺的嘴裏。


    就看到一縷亮光從喉頭一路滑到腹部,很快李缺的唿吸就重了幾分,臉上也多了幾分血色,連傷口上的血都停止流了。


    胖子大喜,趕緊背著李缺出了地宮。


    等郭老頭見兩人傷成這樣子,連夜就去找人開車把他們送到了縣裏。胖子倒是傷得不重,李缺可就不行了,傷的太重又連夜被送去了省城。


    好在王家知道這事後,忙去上海接來了最有名的內科醫生,又安排用了最好的藥,李缺這條小命總算保住了。


    李缺知道這事後,心道:這下人情欠大發了。


    迴想那日,當時他用盡所有精元使出道門秘術“五雷請神陣”。


    說來也是機緣,李缺十五歲那年在三清殿打掃,從三座神像後麵發現了這道陣法。他還為此向老頭請教過,可老頭卻說此陣法過於霸道不適合他,不肯為他講解,可他還是偷偷地記了下來。這幾年研究下來,還真明白了一二。


    這五雷請神陣是當年圯上老人黃石公所創。以自身道基為樞,五髒元氣為輔來請三仙五帝來助陣。每請一神都要變化指訣,以五道神雷來罰世。那威力簡直是毀天滅地,比一般的的請神陣不知厲害了多少倍!可也瞬間能掏空施陣者所有的道氣。道根不穩者更會傷了五髒,暴斃而亡……


    李缺就是那個道根不穩者,強行使用的結果就是五髒俱毀。他深知自己沒死除了醫生的救治,更主要的還是那顆珠子的作用。


    “胖子,醫生說我再過個把星期就能出院了,到時我們還得去一次羅家。”


    胖子不可思議地瞪大了眼睛:“老缺,你是病糊塗了吧!還去那個鬼地方幹嘛?那血魃不是已經……”胖子做了個腦袋被摘的手勢。


    李缺沉默了片刻:“我心裏還有些疑問沒解決,不去一趟,我……我不安心。”


    胖子看李缺一臉堅決,知道勸是勸不住了。


    “好吧,去就去,反正那血魃也被滅了沒啥好怕的,剛好去吃下馬大姨的菜,嘖嘖,別說她那啤酒鴨做的真是夠味。”


    幾天後,兩人再次來到暮靄村。看李缺沒事了,羅家兩口子笑得見牙不見眼。馬蘭花更是激動地宰了老母雞,撒了大把的紅棗和山參燉了一大鍋。


    “來,小李這雞湯你多喝點。上次流了那麽多血,得好好補補。”說著,馬蘭花又夾了一根雞腿放在李缺碗裏。


    李缺忙阻止:“大姨夠了夠了!碗裏都放不下去了。”


    胖子故意吃味地說:“嘖嘖,老缺,你瞧大姨對你多好,又是雞湯又是雞腿的。我呀就是路邊的狗尾巴草,沒人疼哦——”


    馬蘭花捂著嘴笑道:“小胖你也吃!”說著把另一根雞腿放在胖子碗裏。


    胖子咬著香香嫩嫩的雞腿,眼睛眯成一條線:“恩,太香了。這村裏的走地雞就是好吃哇!”


    馬蘭花忙指著院裏的幾隻雞大方地說道:“等你們走時,這幾隻雞全給你們帶走。”


    這邊羅老頭端起酒杯:“來,小缺、小胖這杯酒羅叔敬你們。你們的恩情我記在心裏。”


    那晚羅老頭不放心,還是沒有迴家而是站在村口等。等聽到地底下鬼哭狼嚎,接著又是幾道天雷擊在池塘裏,把個羅老頭嚇得肝膽俱裂,心道:這要是沒碰到兩個孩子,自己往那魚塘裏去,說不得自己就成了那東西的一頓飯了。所以他打心裏認為兩人救了自己一命。再加上那晚兩人遍體鱗傷,特別是李缺都成了個血人,心裏是又感激又愧疚。


    “羅大叔客氣了,能遇到你也是我們的緣分。”


    等到月亮出來了,李缺和胖子又去了那口魚塘。


    那日胖子把李缺拖出來時走的匆忙,羅老頭也不敢自作主張放水,隻把趁白日偷偷去把青石板蓋上了,又把泥巴重新填上了,所以這地底的事倒沒被其他人發現。


    等胖子兩人用鋤頭掀開青石板,就露出了洞口。不過這次沒有了那股寒意,卻多了幾分臭味。


    兩人順著石階往下走,很快就到了地宮。


    還是那日走的模樣!


    血魃屍首分離,倒在地上死得透透的。現在沒了陰氣,腐爛得隻剩一層皮,剛才那股臭味正是她身上散發出來的。


    再就是那具枯骨,依然保持著胖子說的動作。


    李缺跪下磕了個頭:“大師,李缺多謝你的救命之恩。”


    剛起身,就見披在枯骨身上的那件百納衣裏掉出一塊黃布。


    李缺疑惑地撿了起來,就見上麵有幾行模糊的字,起首就是三字“壬寅年”。


    “壬寅年!?”


    胖子拿手機一查,立馬瞪大了眼睛,“壬寅年就是今年!老缺快讀下去。”


    李缺快速讀了起來:“壬寅年月幕,有兩義士入地宮,以身斬屍。此舉造福百姓,可謂善哉。老衲身無長物唯贈本身舍利以聊其傷,阿彌陀佛!”


    剛讀完,兩人均是身子一震。


    “老缺,這……這太不可思議了。那和尚竟然算到一千年後的事,而且絲毫不差。”


    “恩,想必這玄空和尚是一位不出世的高僧。胖子,大師在這裏守了千年也是功成圓滿磕,我們把他帶出地宮好好安葬吧。”


    離開前,李缺掏出帶來的汽油澆在了血魃上,一把火把血魃燒得幹幹淨淨。然後背著和尚枯骨離開了地宮。


    這邊剛把青石板鋪好,就聽“誇擦”一聲地宮塌了。


    兩人趕緊跑了開來,就見魚塘往下下陷了一米有餘。


    第二日李缺把那具和尚枯骨葬在了村裏的一個寺廟後山,日日與佛相伴,想來那大師是開心的,也算是了卻了自己的一樁心事。


    做好這事,李缺和胖子迴羅家和兩口子告辭。


    “羅大叔那口魚塘以後沒問題了,可以正常用了。”


    羅老頭十分感激地握著李缺的手:“小缺,其他話叔不多說,以後你什麽時候來叔家,叔都歡迎。”


    李缺笑著點點頭,突然抬頭看見屋頂的“薑太公再此”,立馬想起了另外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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