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接下來不管劉婆子怎麽按摩、揉搓、掐穴,這孩子就是不肯落肚。


    一番折騰下來,劉婆子也累得夠嗆,額上盡是虛汗。


    她看著牛桂花高高隆起地肚子罵道:“死崽子,你娘都快被你疼死了,還不乖乖聽話出來。不然等你出來,老婆子非得打爛你的屁股。”


    看著一盆盆血水從屋裏端出來,黃三石隻能蹲在院裏打著自己的腦袋,一臉焦急煩躁。好幾次他想衝進去看看,都被劉婆子給推了出來。


    “女人生孩子血氣滿屋,你個大老爺們進來幹嗎?沒得衝撞了運道,黴你一輩子。”


    此時,劉婆子朝窗外看去,已是晚上八點多了。那天就跟潑了墨似的,月亮被隱在雲團裏隻滲出一點點光亮。


    “桂花你要爭點氣,今日是七月初七的日子,可千萬不能讓這孩子十二點以後生,不吉利,聽到不?”


    牛桂花已是一身的汗,就像從水裏撈出來的,隻能暈暈乎乎地點了點頭。她本能地咬著牙用起力來,可卻使不出半點力了。


    就在這時屋外卷起一陣大風,那院門口的樹瘋狂地搖擺著,似要連根拔起。接著全村的狗都同時“汪汪”地叫了起來,此起彼伏。


    黃三石以為要下雨了,就趕緊進了屋子把門窗關了個緊。就見那貼在門窗上的符紙被風割成了一條一條。


    “劉婆婆,不好了,那……那符紙被……風撕裂了。”


    劉婆子聽了心下一緊,這黃符可是自己用朱砂混合三年的雞公血寫的,又在地藏王菩薩下供了一個月,普通的東西十米外就得繞道走。


    難道!?


    劉婆子朝窗外看去,好巧不巧一塊巨大的黑雲又蓋在了黃家院子上頭。接著不知道從哪裏飛來一大群烏鴉落在屋簷和院子裏,綠豆大的眼珠子“咕嚕咕嚕”轉,似笑非笑地嘎嘎地叫著,就像上了年紀的老人捏著嗓子咳痰,十分瘮人。


    黃三石看到這動靜早已嚇得麵如土色,縮在門口瑟瑟發抖。


    劉婆子也坐不住了,趕緊去堂屋裏點起了三炷香,口裏念念有詞:“一請土地來家看,二請城隍把馬騎,三請地藏王菩薩過堂門……”


    接著劉婆子左手指天,右手指地,腳下一會兒跳,一會兒蹬,在堂屋裏繞起了圈。看得黃三石一臉懵。


    這時就聽劉婆子指著外頭大喝一聲:“眾位既然已死百年,就該多行善事好早日投胎,何必眼饞這麽一個嬰孩?這陰陽本就有根,就算給了你們也不一定能用的上。老身乃是地藏王菩薩坐下弟子劉三姑,還請眾位給幾分薄麵。如若不然,老身也不是吃素的。”


    說來也怪,劉婆子話剛說完,黃三石就聽到一陣是“噠噠噠”的腳步聲,透過門縫就看到地上不知道什麽時候多了一排排腳印,大的小的紛紛往院外走去。緊接著外麵的風就停了下來,黑雲也散了,那烏鴉更是“撲拉拉”地飛走了。


    “唿!總算是請走了。”


    黃三石顫顫巍巍地問道:“劉婆婆,剛才是髒東西來了嗎?”


    劉婆子點點頭:“百鬼奪胎,多少年沒見過這麽霸道的方式了。”


    她朝天空看去,那月牙細得不像話,就跟那彎彎細長的指甲一樣。於是趕緊迴到裏屋,從頭上拔下簪子,分別紮在田桂花合穀、三陰、直鉤、太衝等穴位。


    牛桂花就覺得一股熱流從下身湧出,肚子一空,暈死了過去。


    “生下來了就好!”劉婆子擦了擦額上的虛汗。


    守在外間的黃三石聽說生了,頓時鬆了口氣。


    等他跑進裏間就看到劉婆子倒提著嬰兒拍打著屁股。


    “劉婆婆,男孩還是女孩?”


    “恭喜,是個男孩。”


    黃三石頓時笑容滿麵。


    “奇怪,這孩子怎麽不哭?”劉婆子手上又加大了點力度,可依然沒有動靜。


    待她把孩子抱過來,就見那孩子正朝著自己咧嘴直笑。


    “天爺呀,這是落胎笑!”


    劉婆子一張臉黑沉如墨:“難怪惹來那麽多髒東西來。”


    過去老人常說這嬰兒落胎哭是因為靈魂剛入體,用哭來表達身體與靈魂磨合的難受。而落胎笑是指嬰兒從娘胎裏出來不哭反笑,就說明是胎兒帶著前世的魂來的,說白點就走個過場還得迴去。


    老話說:落胎笑,閻王到,三更不死五更鬧,家宅不寧財氣漏。所以說是件十分不吉利的事。


    而那麽多鬼魂之所以被引來也是因為這落胎笑。據說隻要占了落胎笑孩子的身體,就可以跳出五道輪迴,直接帶著前世記憶在陽間過日子。


    劉婆子趕緊看向供桌上的三炷香,就見那香冒著黑煙一線直上,燃得飛快。


    “一線黑煙上黃粱,果然是大兇之兆啊!”


    劉婆子一臉緊張地把孩子遞給了黃三石:“石頭,這……這孩子胎沒投幹淨,那是閻王爺不放手呀!哎,這可比打死黃大仙還邪門,看來活不過明日了。”


    “劉婆婆,你救救這孩子吧!”黃三石撲通跪倒,朝著劉婆子直磕頭。


    黃三石與牛桂花結婚七八年才有了這麽個孩子,自然是不希望他有事。


    “石頭,這事別說老婆子管不了,就算我師父來了也不行呀!老婆子我一輩子接生了上百個孩子,就沒看見過這麽邪門的事。這是天意難為呀!你聽婆婆一句趕緊把這孩子抱走,要是過了十二點,你們夫妻倆也會被他連累的。”說完劉婆子拿著手電筒自個顫顫巍巍地走了。


    黃三石看著懷裏白白嫩嫩的孩子,實在不忍心丟棄。


    可等他把孩子身上的汙穢擦去,就見這孩子心口位置有個棋子大的紅色胎記。


    仔細看去,胎記上麵根根血絲交纏扭動,竟拚出一張青麵獠牙的鬼麵,一對米粒大小的眼珠子正瞪著自己陰惻惻地笑。


    黃三石頓時嚇得癱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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