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珈一路說了這麽多,心下早已翻起了驚濤駭浪,秦舟,不,這位沈公子所做的這些也都罷了,早在前些時候她就很覺疑惑,得出過他不會是一般人的結論,可她也沒想到,他會不一般到這個地步!


    “不行!”忽然她撫桌站起來,“說的再多,這些也都隻不過我是我的猜測罷了。我必須得確認究竟是不是!


    “——銀柳,你和我去燕子胡同,我們去想個辦法把沈大公子引出來!”


    銀柳愣住:“太尉府深宅大院,咱們怎麽引出來?”


    “傻了吧?”陸珈道,“燕子胡同的幾個護衛,也是他找過來的。我要是沒猜錯,那幾個人跟何渠一樣,也是他的人。


    “從前每次我有什麽麻煩,秦舟總是會出現,肯定是有人暗中送訊。


    “迴頭你去太尉府門外守著,如果他真的是沈大公子,那我隻要當著幾個護衛弄出點什麽動靜,他豈不是就應該出現了嗎?”


    銀柳聽得忍不住兩眼發亮:“姑娘高招!”


    青荷卻有點擔心:“倘若確認無誤,姑娘又當如何?”


    陸珈斬釘截鐵道:“先確認再說!”


    撂下這句話後,她就和銀柳出了門。


    青荷跟著走出門外,想攔住卻是壓根攔不住她。


    拂曉和知暮在後頭難掩擔憂:“這可怎麽辦?看姑娘著急求證的樣子,這個坎是過不去了。


    “不管怎麽說秦公子也是騙了姑娘,姑娘對他一片真心,結果他卻隱姓埋名潛藏在身邊,姑娘會不會責怪他呀?”


    青荷縱然見過不少風浪,此時此刻卻也難以淡定。她絞著雙手說道:“你去前邊找長福,讓他遞個話道謝家那邊,把事情簡單告訴大娘子,請大娘子看著點,咱們可才剛在陸家站住腳跟,後頭還有虎狼盯著呢,可別鬧出什麽事來!”


    “好!”


    拂曉也立刻出門了。


    青荷對著她們凝眉歎了口氣,又轉身安排知暮:“姑娘才剛剛迴府,有些事恐怕知道的也不多。


    “你快去下人間打聽打聽,咱們老爺和太尉府平日可以有什麽往來?”


    她在吉王府是見過這些利害的,牽扯到對方是在朝中有著一等一地位的沈家,那已經不僅僅是兩個年輕人之間的事了。


    陸珈確認秦舟的身份是正確的,作為她的身邊人,此刻也不能什麽都不做。


    ……


    天色已經盡黑了。


    沈追牽著馬站在燕子胡同裏,齜牙咧嘴地望著前方不遠處的那一棟小宅子。


    他發現他自從進京之後,運氣就壞透了。不是在這裏碰壁,就是在那邊挨打,明明在邊關的時候,他也是個身懷武藝的小將軍啊!怎麽一進京城風水全不對了?


    昂,都是沈輕舟那個怪人看自己不順眼。


    同個屋簷下住了快一年了,自己愣是沒得他一個好臉。


    當然沈追也不是什麽都不知道,他知道沈輕舟的母親——昂,現在他也該喊母親了,總之就是沈夫人,那些年在京城特別不容易。


    沈輕舟也不容易,頂著個病體殘軀,也愣是把偌大的太尉府給撐起來了。


    雖然他處處討厭,沈追也不得不承認,他的確還有幾把刷子的。


    他沈追什麽都沒為沈家做過,一迴來這太尉府上下井井有條,防衛森嚴,被治理的跟鐵桶似的,自己迴來就是個現成的二公子,到底是自己占了便宜。


    沈追也明白,自己的存在,到底對沈輕舟來說有些不公平。


    他倒是也想問問自己的親娘,嫁誰不好嫁,偏嫁給一個有媳婦兒的男人?


    可打從他有記憶時起,他就沒見過他娘,這讓他上哪兒去問啊?


    況且,這又不是他自己能選擇的,他也是稀裏糊塗就成為了沈家的兒子,那他有家有爹,不迴家他去哪兒啊?


    他又不跟他爭長子的地位!


    他就是好奇呀!


    他想知道他那細胳膊細腿到底怎麽掄起那畫戟來的?


    想知道他一年三百六十日倒有三百日在吃藥的身子骨,怎麽還能寫出詩文來的?


    看到了何渠來燕子胡同,他就猜到肯定跟沈輕舟有關,可他剛剛探出點端倪,就被章先生布置下來了成堆的功課,以至今日才找到了機會。


    說他運氣不好,他偏又在這當口恰恰好就遇見了他……和陸府的大小姐!


    ——沒錯,如今他已經知道那姑娘的身份了。


    先前被書童氣得冒煙以後,他就一口氣衝出了府裏。


    書童他們那些人,雖然伺候自己沒話說,處處都打點得妥妥當當,可他們全都聽沈輕舟的!根本不聽他這個二公子的!


    他一個人也沒帶就出來了。


    然後他就找到了從前在戰地跟隨過父親的幾個下屬。


    他們如今有的在軍營裏任職,有的還跟隨在父親身側。


    他軟磨硬泡,請他們打聽那個姑娘是誰?打聽他們怎麽認識的?


    最後這些問題他們都沒打聽出來,但卻打聽到了前去潭州當欽差的郭翊迴來了,他迴來之後,沈輕舟立刻就去見了他。


    沈追承認自己的腦子沒沈輕舟那麽好使,但他也沒有那麽笨,他立刻就想到沈輕舟上半年消失過幾個月。


    那幾個月他去哪兒了?


    中間總共就迴來過一次,那他肯定不會在京城附近。


    所以他是不是去潭州了?


    那潭州跟燕子胡同的這戶人家有什麽關聯?


    天黑前他又一個人到了這裏,花了些錢,找附近的人打聽了幾嘴,立刻就知道了,這戶人家姓謝,正是來自潭州府!


    而他們家的養女可出息了,竟然正是前幾日。被大張旗鼓接迴府去的禮部尚書陸階的長女!


    如此一來,下晌沈輕舟在一起的那姑娘是誰?豈不就有答案了嗎?


    原來沈輕舟這個離群索居的怪胎,相中的居然是陸家的大小姐?


    那陸階可是和嚴黨在一起的奸臣,沈輕舟居然跟他的女兒交往,這要是讓他告到父親麵前,看有他好受的!


    不過,比起看他倒黴,更重要的是,堂堂沈家的大公子為什麽要以那副跟班的裝扮跟陸小姐在一起?


    太奇怪了。


    以至於他很懷疑,下晌他所看到的那位小姐,真的是眼前這謝家的養女、陸家的大小姐嗎?


    “姑娘先進去,我這就按照姑娘的吩咐行事……”


    正在沈追呆立在街頭思緒萬千之時,前方已經來了輛馬車,當中一人先下來,然後扶著個小姐下地。


    他趕緊藏在樹後。


    月光灑滿京城,恰恰好照亮那位小姐的臉龐。


    樹後的沈追立刻抻直了身軀,眼前這位絕色的少女,她不是下晌和沈清舟在一起的那位小姐又是誰?!


    原來真的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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