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的纏綿,換迴的是羽劫更加冰冷的麵孔。


    比起羽劫的冰冷態度,我王倒是一反常態,顯得有些小心翼翼。或者說,更像是一個做錯了事情的孩子般,害怕被人責罵,總是心虛地在他身邊繞來繞去。


    在羽劫從書房裏抱著書走迴房間的時候,他從角落裏衝了過去:「啊……這個,你搬不動吧,我幫你。」


    羽劫一臉詫異,不過還是放開了手,讓他幫自己把書抱迴房間。


    在羽劫挽起褲腳和袖子準備將門框上那些惡心的圖騰摘下來時,我王又不知道從哪個角落裏衝了出來:「啊啊,那個不要碰,會弄傷手,我來我來!」


    羽劫被嚇了一跳,但還是任由他把一張虎臉抹得烏漆抹黑的在那裏上竄下跳。


    幾次三番之後,妖族裏開始流言盛行:


    「聽說了麽?我王殿下被羽人的雷劈傻了腦袋瓜,現在天天圍著那個羽人身前腳後的團團轉。」


    「什麽被劈傻了,聽說那羽人床上功夫厲害的很,依我看,我王殿下是被他媚惑住了才對。」


    「聽說那羽人來頭很大哦,是仙界前任長老的獨子呢。」


    「前任仙界長老?就是那個帶著上百萬怨靈軍隊把仙界毀得寸草不生的家夥?」


    「哇,怪不得他會來妖族的地方呢,一定是仙界呆不下去了。」


    「啊,他不會是想做妖族的王妃吧?我王殿下可是陛下最寵愛的兒子!」


    「做王的話也是泰王吧,我王不是長子呢。」


    「那可說不準,要是那羽人用了什麽計謀,很難保證他不會……」


    「是啊是啊,妖族別毀在這個羽人的手裏啊……」


    流言越傳越離奇,等到了羽劫的耳朵裏,已經變成了他是仙界派來的內奸,要用狐媚術來媚惑妖族王子,搞什麽王族分裂之類之類。


    對於流言,羽劫隻是淡然地一笑,不置可否。


    我王聽了卻大受刺激,特意跑到羽劫待的地方,用質問地口氣問他:「聽說你是仙界派來的奸細?真的嘛?」


    羽劫很想問他真的奸細會說自己是奸細麽?可一看他認真的表情,卻忍不住想逗他一逗:「如果我是的話,你會怎麽樣?」


    「我……我……」


    我王詞窮,想了老半天,才苦著臉道:「如果你是的話,那我就隻好把你送迴仙界了。」


    「嗯?不殺了我?」


    「舍不得。」


    坦誠的迴答,即便是聰明的羽劫,也無法一下子應對上,卻反倒是讓自己尷尬起來。這句話直白的就像是句表白,跟說「我喜歡」其實沒什麽本質上的差別。


    自己也覺得忽然有些尷尬,我王變成老虎,在旁邊邊撲蝴蝶邊說:


    「我以後叫你小羽毛可以嗎?」


    「……」


    羽劫很想說那真是個惡心的名字,可他知道,我王是很單純的人,這樣說一定會傷害到他的自尊心,於是勉強應承道:「隨便你。」


    我王正撲到一隻蝴蝶,厚大的爪子彎成一個空間,把蝴蝶圈住,讓它撲棱著翅膀卻無法逃脫。羽劫突然覺得自己就好象那隻蝴蝶,無論怎麽掙紮,都不可能逃脫外麵的那圈禁錮。所以他隨遇而安,即便是被族人送給妖族,即便是被我王侵占了肉體,可這一切對於他來說,都沒有內心深處的那道傷痕來得難以承受。


    流言總歸是會讓人心動搖,沒過幾天,泰王也登門造訪。


    看著整個已經被羽劫細心修改、又被我王肆意破壞過、頗有幾分仙界味道的庭院,撩起潔白的紗帳,泰王點了點頭道:「嗯,看來羽劫殿下您是想家了吧,看這裏都布置得如此……近似仙界,看來你還是住不習慣啊。」


    「泰王殿下見笑了,妖族人傑地靈,羽劫怎會住不習慣呢?」


    「嗯……看你把這裏布置得如仙界一般,讓我也有置身仙界的錯覺。」


    「泰王殿下不會是來欣賞風景的吧?」


    「哦,那倒不是……隻是最近聽聞有一些對你不利的謠言,特意來看看你……」泰王朝那寬大的藤椅上一坐,笑了起來,「這椅子,是給我那虎頭虎腦的弟弟準備的吧?看起來,他在羽劫殿下的心目中,已經可以占有一席之地了。」


    羽劫沒有應他的問話,想起了幾天前我王大大咧咧地把這把藤椅扛進自己房間,東看看西比劃比劃,最後把那藤椅放在自己床邊的情景:


    「小羽毛!你這的椅子都太小了,坐得我屁股疼啊!這把大寬椅子才合適我的體型,你看我放這裏好不好?」


    其實他問跟沒問是一樣的,整個房間裏除了羽劫的床頭,大概再也找不出第二塊空地可以讓他把椅子放下了。


    見羽劫沒有答話,泰王咂了一下舌:「之前你和我弟弟是有點小誤會,之所以把你從仙界請來,也不過是為了維護我們妖族的一點麵子……現如看起來,今羽劫殿下似乎已經把這裏當成自己的家了……」


    「泰王殿下,那椅子是我王殿下自己搬過來的,再說我羽劫心中,也不可能再有什麽位置。」


    「這樣的話便好了,我那弟弟啊,脾氣太暴躁,但是心地單純,腦子裏也沒那麽多的拐彎。而你們羽人向來足智多謀,如若有什麽想提的條件,盡管告訴我,我會安排人去做的。」


    「殿下有話直說便可,不用拐那麽多道彎。」


    泰王聞言,大笑起來:「哈哈哈哈,也沒什麽,我隻是有點擔心我那個弟弟……他是我唯一的同父同母的胞弟,倘若是有人覺得他腦袋瓜子太簡單了而居心叵測,那我是不可能放過……那個人的。」


    羽劫淡然道:「殿下是希望從我羽劫嘴裏聽到什麽保證嗎?」


    「嘴巴上說什麽都可以,最重要是看心裏怎麽想。倘若你有那份心思,我就是要你再多的保證也沒用不是麽?」泰王斂起溫和的態度,語氣犀利起來。


    羽劫倒沒太在意他的態度,因為從剛剛開始,他心裏就在想怎麽身為同父同母的親兄弟,泰王和我王竟然會相差那麽多。


    一個是天生的王者,另一個呢,卻心性單純得如同個稚嫩的少年。


    「泰王殿下真的很疼我王殿下,如果我傷害他一點點,您是不會放過我的……不過既然如此,那為什麽當初又會把我帶迴來呢?」


    「他是我親弟弟,我知道他喜歡什麽樣的……東西……」


    泰王低下頭,扳住羽劫的下巴,語氣有些輕佻:「忘記告訴你了,我們兄弟倆的喜好差不多……如果有一天我王玩膩了,沒關係,我的後宮有的是位置……來安置你這樣美麗的羽人……」


    一句「玩膩了」戳得羽劫身體一僵,胸口也隱隱刺痛起來。但他仍然高傲地抿著嘴唇,沒有應答。


    「啊!哥哥!放開小羽毛啦!」


    我王正巧進門,看見泰王捏著羽劫的下巴,一股子火氣衝上來,緊跑幾步過去把泰王推開,將羽劫圈進懷裏。


    「小羽毛?」


    泰王挑起濃眉,吃驚地看著羽劫,忍住笑問:「小羽毛?你叫小羽毛?」


    後者僵著一張臉,沒有響應。


    「哥你別想哦!小羽毛是我的!也隻有我能叫他小羽毛!」


    泰王憋住笑,拍了拍弟弟的肩膀:「你放心,我沒你那麽有空,還有好多事情等著我處理呢。再說了,哥哥怎麽會搶你的玩具呢。」


    說完他轉身離開,然後庭院裏傳來了一陣大笑。


    「嘖!真是一點都不能放鬆!哥哥那家夥從以前就喜歡搶我的女人。」


    我王說著還把手圈得緊了緊,低頭看著羽劫,有點擔心地說:「哥哥和我的喜好一樣,所以我看上的東西,他其實也都很喜歡。」


    「東西?」


    羽劫翻起眼睛看著他,我王突然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忙更改:「啊,小羽毛,我不是那個意思,我不是說你是個東西,你不是東西。」


    「我不是東西?」


    「啊啊……我不是那個意思……你……」


    笨嘴拙舌的,我王想替自己分辨幾句都做不到。


    羽劫看他急德直冒汗的樣子,忍不住輕輕勾起嘴角:「那我問你,我是你的玩具嗎?」


    「不是啊,小羽毛是人,怎麽會是玩具呢?」我王瞪大眼睛,連忙否認。


    跟這個家夥說話,不用動什麽腦子,輕鬆,這種感覺自己已經有上千年沒有感覺到了。一直以來,因為自己父親的緣故,他在仙界從來就沒有感到過一天的輕鬆。為了不讓人欺負,他拚命的學習法術,為了不讓人說三道四,他一直以來都孤獨一人,不敢有任何感情的釋放——沒有人需要他,但是這隻小老虎不一樣,他需要他,很直白的告訴他他需要他。


    這是羽劫最沒有辦法抵抗的感情,一種被人依賴,被人信任的感情。


    他渴望被人需要,這種感覺,他在父親身上得不到,在仙界的任何一人身上都得不到。


    這隻小老虎給了他,給了他這種讓他無法抗拒的感覺。


    他的感情空白了上千年,如今卻突然被這個才三四百歲的小家夥給占滿,這種強烈的衝擊,連他自己都不想去承認。


    也許,自己真的動了情。


    「哦,那你喜歡我什麽?」


    「小羽毛很漂亮啊。」


    「再美的容顏都有雕零的一天……當初你見到我的時候可不是這麽說的,那句『人妖』我到現在可還記得。」


    「但是但是……但是在小羽毛身邊我就很舒服嘛……」


    我王皺起眉毛,怎麽解釋都解釋不清,就快被羽劫逼得撞牆明誌了。


    「那有一天如果你想離開我的話,要早早告訴我。」


    「不會的不會的,我不會離開小羽毛的。」


    我王突然把他抱起來,往床那邊走過去,邊走還邊嘟囔:「母後說過,對付女人最好的辦法就是跟她上床……」


    「我可不是女人。」


    「我知道,但是小羽毛跟我在一起的時候,可是做『女人』啊。」


    「你放我下來,不然我放雷了!」


    我王委屈地扁了扁嘴:「我就是不會說話,你不要生氣……好不好,好不好?」


    「如果你做一迴我的『女人』,我就不生氣了。」


    「……!!!」


    聞言,我王僵在床邊,楞了半晌才呐呐地說:「那你還是放個雷劈死我吧。」


    激情過後,我王變迴老虎臥在羽劫身邊,用尾巴捂著他光夥而結實的腰,鼻子裏發出唿嚕唿嚕的滿足聲音。


    「我王。」


    「嗯?」老虎懶懶地睜開眼睛看著他,然後伸出大舌頭在他臉上舔了一下——老虎的舌頭並不光滑,但是也不至於像人界野生的老虎那樣可以舔掉人的一層皮。


    羽劫縮了縮脖子,推開碩大的虎頭,道:「我接到我父親的消息了……我想去找他……」


    「嗯?他在哪裏啊?」


    「在怨靈沼澤的深處,那裏有一座宮殿……他在那裏……」


    「那很危險啊……」


    老虎難得正經起來,甩了甩頭,變迴人形:「那裏的怪物很多。」


    「嗯,但是……我找了他一千年了……他畢竟是我的父親,我想見他,我有很多話想問他……」羽劫用手掌蓋住眼睛,苦笑著說:「雖然,一千年前他就已經不要我了……」


    「他有他的苦衷吧,小羽毛,你別傷心,你想去的話,我陪你去……」


    「那太危險了。」


    「就是因為危險我才要陪你去啊!你以為我會放你一個人去嗎?傻瓜!」


    我王摟緊他,強迫他看著自己:「我可是妖族最出色的戰士!你可以依靠我的。」


    「也許會喪命啊……我不知道他還是不是以前的那個人了……也許他已經失去了所有人性,他也許會想殺了我也不一定。」


    「有我呢!別怕!我會帶一隊人馬一起的,你一個人,絕對不行。」


    「可我現在的身份還是你妖族的犯人呢。」


    「嘿,小羽毛你真傻,那不過是我哥哥一句話的事情嘛,不要擔心,你想要的東西,我都會幫你弄到,好不好?」


    向我王的懷裏縮了縮,羽劫輕輕地點了點頭:「好。」


    聽完弟弟提出的幫羽劫去怨靈沼澤尋找父親的事情之後,泰王並沒有立刻點頭。


    「哥,我一個月內就會迴來,你放心,我會很小心的。」


    看哥哥並沒有立刻同意,我王不免有些不悅。


    「我王,哥不光是不放心你的安全……隻是……」


    泰王起身在房間裏來迴踱了幾圈,在窗口站定,迴身看著弟弟:「我擔心的是,一旦你們找到了他的父親……那也許就是一場戰爭的開端……」


    「哥你擔心的太多啦,小羽毛不過是要去找他的父親,這和戰爭有什麽關係……何況,就算是怨靈軍想要開戰,我們妖族難道會怕他們嗎?」


    「你啊,總是把什麽都想得那麽簡單。」泰王搖搖頭,「妖族的戰士雖然強大,但是麵對怨靈軍隊,我可沒有十足的把握,一旦你被怨靈軍俘擄或者出現其它的情況,你想我可能袖手旁觀嗎?」


    「好啦,哥哥,我會小心的,何況這次不光是我去啊,我會帶一隊人馬一起進去的。」我王拍了拍胸脯,「哥你又不是沒見過我打仗,我那麽勇猛,誰能擒得住我?」


    「太自負不是什麽好事情。你既然都答應人家要去陪人家找父親,哥不可能讓你食言的,但是你要跟我保證,不管出現任何情況,你都要給我好好的活著迴來,不然,哥哥是要帶著幾萬妖族士兵去給你陪葬的,知不知道?」


    泰王寵溺地抱了抱弟弟的肩膀,又將脖子上戴了數百年的護符摘下掛在他的脖子上:「這玄天骨是父王給我的,本來是要傳給我兒子的,但是你這次去我實在是不放心,你先拿走戴上,如果危及生命,這個,用得上。」


    「哥你放心,我光要幫小羽毛找到父親,還會把怨靈沼澤裏的寶物都給你帶迴來!」


    「我要那些寶物沒用的,你給我活著迴來就成……你準備一下,召集五十個人,我會叫副官挑最好的給你。」


    我王見哥哥點頭,立刻狂喜的摟住他:「就知道哥哥最好了。」


    「好了好了,多大個的人了,還沒一點點正經樣子,你好歹也是副將軍,我是希望你能多經曆一些事情,這樣你哥我將來才能委你以重任。」


    最受不了的就是弟弟跟自己撒嬌,泰王有時候也覺得自己興許是太縱容這個弟弟了。


    其實,最擔心的並不是我王本身的安危,他隻是覺得羽劫這個人心思真的很重,他太了解仙界的那些人了,就算羽劫的父親是罪人,但是高傲的羽人會肯屈服於被他們最為蔑視的妖族,這本身就是不太現實,何況兩個人現在看起來還非常如膠似漆——但是如果說,羽劫的最終目的是為了利用我王去尋找自己的父親,那他的所作所為就都可以解釋的通了。


    隻是這樣的話,羽劫到底是不是對我王抱有一份真情,就很難說了。


    但是有些話他知道現在說也根本沒用,我王正被羽劫迷得昏頭轉向,羽劫那邊是真是假他自己也看不出來,所以,一切還隻能靜觀其變。


    目送弟弟興高采烈離開的背影,泰王自言自語道:「羽劫,如果你真的辜負了我王的話,我泰王倒是有很多辦法叫你生不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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