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連墨山都沒有想到,柳白會親自前來。


    如今鹹陽的局勢可謂是亂成一片,至少....在始皇陛下關於太子的旨意抵達之前,這鹹陽之中,柳白作為大秦雙相,執掌虎符的武安君,定然是主持大局的那個人。


    可就是這樣的地位,卻是在此刻來到了他們墨家,這讓墨山甚是以為要出什麽大事兒了。


    “陸行舟在哪?”


    柳白連客套都顧不上了,直接就往裏麵走。


    那行步速度,足可看出其心中的急切。


    墨山麵色一怔,甚至都沒有反應過來,蕭何已然在旁邊開口說道:“柳公說了,陸行舟對於大秦極為重要,還請巨子帶路吧。”


    這一句話,讓墨山頓時身子一震,連忙快步走到柳白身前道:“柳相,請隨我來!”


    他知曉,柳相的目光可不是他一個墨家巨子可以比擬的。


    陸行舟研發出來之時,他還對墨家研究所的子弟大發雷霆,說他們怎麽作出了這種廢物,簡直就是辜負了柳相的期望。


    可現在....既然柳相說這是好東西,那自然要再評判一番。


    柳白點了點頭,心中已經開始盤算了。


    如今的墨家對於蒸汽機的理解應用肯定是不到位的,這其中涉及到了物理裏麵的知識,關於‘力’的損耗,每一個環節都要逐步改進。


    但他還是需要看到成品,方才能將這些東西說給墨山去聽。


    說到底,他柳白就是提供一個思路,具體怎麽前行,還是需要墨家的智慧。


    ....


    沒多久,幾人便是走到了後院。


    就連腿腳最不方便的龍且,也不敢有分毫落下腳步。


    自家柳公的眼光向來沒錯,如今這麽著急,肯定是個大東西,他要是慢了,可過意不去。


    “柳相,這便是陸行舟。”


    “按照柳相您的吩咐,用燒煤炭的方法,將水燒開。”


    “而後,因為水燒開之後,會有白汽,白氣好似是人在發力一般,不斷得衝頂上麵的蓋子。”


    “將蓋子用繩索連接下麵的木輪,如同馬車一般。”


    “隻是需要燒煤炭,便可以動了。”


    墨山指著後院之中一個方方塊塊的大木盒開口解釋。


    簡陋,這簡直就是簡陋至極!


    甚至可以說,就是將馬車的馬換成了燒開水的盒子,然後連了幾條繩索上去。


    就這樣的東西,也難怪墨山會大發雷霆了!


    然而...墨山在說完之後,小心翼翼得看向柳白,生怕這位柳相失望,發火。


    可他看到的一幕,卻是讓他差點摔了一個跟頭。


    隻見柳白麵色複雜,親自上前,伸手緩緩地撫摸那堪稱醜陋的木盒子。


    那一抹眼神,若是讓女子看到,指不定會高升尖叫,甚至恨不得自己就是那塊木頭。


    車!


    柳白的心中,甚至有了仰天長笑的衝動!


    很簡陋的車,也非常地醜陋。


    但...這是車,這是不用人力、畜力,靠著蒸汽便可以驅動的車。


    這個東西,雖然對比起後世的蒸汽機有了太多太多的不足之處,但卻是一個跨時代的作品。


    這標誌著,可以解放相當大的一部分生產力,而後完成很多事情。


    工業時代,在大秦已然有了開啟的萌芽!


    而工業時代最大的標誌便是.....生產力的提升!


    當物品可以代替人力去做生產的時候,掣肘大秦發展的人口問題,將會得到很大程度的解決。


    “好東西!”


    “這是真正的好東西!”


    柳白深吸一口氣,收迴自己撫摸的手,戀戀不舍。


    這表情,比之龍且在春風苑見到最美的花魁,還要留戀!


    墨山麵色複雜,有些尷尬得開口道:“柳相,您可能....不太了解。”


    “這陸行舟雖然能走,但是...缺陷極大!”


    “行走速度,如同孩童蹣跚學步,光是走一個街道,就要一刻鍾多。”


    “其次,便是....麻煩!”


    “陸行舟之上,需要準備煤炭,而且在燒煤炭的時候,要有一個人專門鏟煤,將其放入特地設置的鍋爐。”


    “然後是危險,柳相不知,這陸行舟不是第一版的,之前就發生過鍋爐炸開的事情,幸好墨家子弟都遵從柳相的安排,防護衣服穿的緊實,但臉上還是被燙傷了。”


    “最後便是....”


    墨山有些為難道:“這東西的耗費太大了。鍋爐要用鋼鐵,木盒造價,還有車輪要承受這麽大的重量,每個地方花錢都很多。”


    “就這麽一個陸行舟,花費就近百大錢了。”


    雖說是他們墨家出品,但是墨山真的擔心這位柳相看不到其中的毛病啊!


    這玩意兒出去了,是他們墨家的恥辱!別說天下人會笑話了,恐怕老公輸都會登門拜訪,陰陽怪氣一番墨家怎麽做了個這麽廢物的東西出來。


    故而,他將陸行舟的缺點,沒有分毫掩飾直接一五一十說了出來,就是想要這位柳相不要如此看重此物。


    豈料....


    柳白緩緩搖頭,站起身來拉著墨山走近陸行舟:“巨子,本相問你,你看到了什麽?”


    墨山撓撓頭:“一個木盒?而且還很醜?”


    柳白搖頭道:“這是未來。”


    “巨子,你所看到的,是陸行舟的缺點。但是...你忘記了,無論是什麽東西,在剛剛出來的時候,都是帶著許多缺點的。”


    “如同鞋子,咱們的先祖,最開始是赤腳,而後用草編織,到了現在的布、牛皮,才有了現在的舒適。”


    “可墨子有沒有想過,這一段過程,是鞋子不斷進步的過程,也是人逐漸依賴鞋子的過程?沒有鞋子,我們走在路上,會被尖銳的石塊紮傷腳。夏天的時候,會因為土地滾燙而燙傷,冬天的時候會因為冰寒而生凍瘡!”


    “陸行舟也是一樣。”


    “誠然,”


    “它現在很慢,很費勁,甚至很不安全。”


    “但是慢慢改進,鑽研,你能看到什麽?”


    “如果速度快一些,你能看到一個可以跑得很快的陸行舟。如果大一些。可以看到隻需要一個人操縱,便可以讓數十人上百人在上麵睡覺,隔天便抵達鄰郡的陸行舟。”


    “科技是會永遠進步的。科技的萌芽,永遠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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