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伍不斷行走,百姓們本來想要跟隨,卻被大秦城市管理監的人給阻攔住了。


    或者說,是勸住了。


    用的理由隻有一個:柳相的命令。


    方才的動亂,已經是足以在史書之上鐫刻下永久痕跡的程度了,柳白...不想再讓這麽多百姓們參與進來了。


    或許,在他的內心最深處,哪怕隻是一點點,也希望嬴徹的罵名少上些許。


    而此刻,柳白隻是騎著馬,朝著一個誰都沒有想到的地方而去。


    蒙府!


    當他來到了蒙府之前,蒙毅麵色複雜得站在府門口,手中捧著的,赫然是...七星龍淵!


    這一柄當初始皇陛下賞賜的寶劍,在這一刻,卻是賦予了無窮的意義。


    “柳相,下官有一事想要詢問。”


    蒙毅抬著頭,看著騎馬的柳白,神色複雜無比。


    柳白沒有看蒙毅,也沒有看他手中的七星龍淵,目光不知道看向何處,隻是淡淡開口:“講。”


    蒙毅問道:“柳相,這一切的計劃,到底是太子殿下的計劃,還是始皇陛下的計劃?”


    以蒙毅如今能看到的一切,他隻知道,這一切都是一場布局。


    一場除了始皇陛下、太子、柳相三人之外,誰都不可能看清楚的布局。


    這一場布局,太大了!


    大到,無論是史書,還是他們這些朝堂重臣,都注定永遠都看不清。


    柳白搖了搖頭:“不知道,但這個計劃,太子殿下知道,始皇陛下也知道,何人主使,何人推波助瀾,何人身在局中,都不重要。”


    說完,柳白伸出了手,向蒙毅索要七星龍淵。


    蒙毅緊咬牙齒,甚至連嘴唇都微微顫抖,而後將手中的七星龍淵這麽一扔,扔到了柳白的手中。


    看著柳白,蒙毅的眼睛逐漸染上血絲。


    柳白打馬,轉身欲走。


    “那你呢?”


    “柳相,柳白!你知道計劃嗎?你沒有感覺到痛心嗎?”


    “虛偽!虛偽!虛偽!”


    蒙毅崩潰大喊!


    他知道,柳白是局中人,一切都是在柳白的麵前發生。


    可是,蒙毅覺得,柳白不應當如此雲淡風輕,不應該如此漠然!


    這位柳相,可是口口聲聲天下百姓啊!為什麽?為什麽他能在這個時候,還去保持所謂的鎮定?為什麽在他的臉上,看不出任何的情感波動?


    對!身在局中,應該保持鎮定,否則禍亂到底有多大,誰都不知道!


    這位柳相很可憐,可憐到他這樣身居百官之首的丞相,都要遭遇這一切。


    但是其他人呢?不可憐了嘛?


    蒙毅....悲憤。


    悲憤的不止是柳白的遭遇,更多的是....那些無辜的生命。


    死去的禁衛,刑場上自刎的劊子手,悍然引爆炸彈的黃鼠。


    這些人的性命,難道就隻是....這一場布局之下,微不足道,甚至連看一眼都欠奉的卒子嗎?


    柳相,不應該,不應該這樣!


    蒙毅無助得跪下,雙目有些木然,看著柳白的身影。


    韁繩略微用力。


    馬蹄停滯,可柳白卻沒有迴頭。


    隻有一道聲音極輕的‘對不起’,仿佛一陣風吹起,就能完全吹散一般。


    薄情?還是說,痛到了極致?


    抑或者....方才蒙毅所罵的‘虛偽’二字,當真如此?


    柳白沒有辯解,隻是覺得很痛。


    到底是哪裏痛,他也說不清楚,隻是....他不敢表露分毫。


    在這個時候,他不能有半分懦弱、膽怯、心軟。


    他要強迫自己,成為一個怪物。


    一個極敏銳!極狠辣!極多疑!又極不留餘地的政治怪物。


    柳白騎著馬,就這麽看著手中的七星龍淵。


    小小的一柄劍,將要承載的,卻是整個大秦天下,以及後世的無數曆史。


    柳白很想說,太子錯了,始皇陛下也錯了!做事不應該這樣!


    但他又不能現在說,因為....他們是對的,或者說,他柳白,是唯一一個沒有資格說這句話的人。


    無論他怎麽想要叱罵,犯上,但歸根結底,太子想要做的事情,是讓這個時代的名字,改名為....柳白!


    馬蹄陣陣,一切的布局,在柳白的腦海之中,清晰無比!


    一開始任用陳銘征調田畝,是為了勾起土豪鄉紳的怒火,將土地改革用叛亂的方式,引出所有禍根!


    有了這樣的禍根,監國太子,就如同一口燒開了開水的鍋,表麵上開水沒有將鍋蓋頂開,可下麵的火熱氣,正在努力衝頂鍋蓋!


    形勢危急,一切的動亂,即將發生,太子在尋找,尋找一個有能力結束動亂之人。


    那就是他,柳白!


    甘羅的到來和身死,為的隻有一樣東西:借口。


    太子成功了,甘羅死了,他柳白成為了一個天下人都憤憤不平的英雄。


    一個即將身死的英雄!


    悲情,痛苦,這些情緒因素縈繞,將百姓們的怒火與不忿,徹底勾出!


    柳白很難過,甚至有點不願意再去想。


    因為這些百姓們的怒火,一旦勾出,定然要焚燒!


    而這焚燒的方向,隻有一個:太子嬴徹!


    馬蹄停下,柳白抬頭,禁衛嚴明整肅,已然將整個鹹陽宮包圍。


    大秦軍伍,虎符本就代表著一切軍權,更何況這是始皇陛下東巡特意派人送來的虎符,救下了即將身死的柳相?


    太子的計劃很成功,甚至可以說,太過成功。


    他不止將百姓們的火勾出來了,連禁衛的火與憐憫,一同勾出!


    “戒嚴!”


    柳白隻是下達了這麽一個命令,便是下馬,踏步走入鹹陽宮中。


    “柳相,殿下讓我來。”


    韓涵出現在柳白的身前,已經哭成一個淚人。


    柳白點了點頭。


    韓涵道:“殿下,他在章台宮。”


    聽到這個地方,柳白拿著七星龍淵的手微微一顫,神情卻是沒有絲毫變化。


    “知道了、”


    柳白隻是丟下這三個字,便是朝著章台宮走去。


    一步、兩步、三步。


    往日之中覺得太長的道路,今日卻是嫌棄太短、


    章台宮的大門是打開的。


    當柳白拿著七星龍淵,站立在章台宮門口之時,那一道殿內豐神俊朗的貴氣太子,緩緩轉身,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


    “老師,您來了。”


    .....


    這一段劇情,大家爭議的好像是比較多,我等明天的時候,會在文中以嬴徹的視角,將所有東西都交代清楚的。


    包括你們覺得是毒點的地方,其實作為作者,我是想說....視角問題!(其實我真的是想直接寫死龍且的,包括那時候給我鐵杆讀者的劇透,也是龍且身死.....隻不過被你們強烈反對了。5555555~)


    嬴徹是太子,一個瀕死,連自己性命,名聲都扔掉的太子。


    對於他來說,沒有任何事情,比他的最後一局更加重要。


    而且,太子在‘狠’這個字上麵真正做到‘青出於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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