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月柔坐在飄窗上,清亮的雙眸裏沒什麽內容,單調的可怕。


    可是越過那強大的威壓,依然能看見她眼底熊熊燃燒的野心。


    欲望之獸抓住牢籠的鑰匙,厚重的鐵籠被緩緩打開……


    在沈月柔開口的瞬間,鹮聽見自己心髒劇烈的震動。


    她說——


    “鹮,我早該成神了……”


    恍若飄浮在雲端深處穿越雲層透過來的渺渺之音,直直擊中鹮的心神。


    這世間不會有誰比他更了解沈月柔了,因而他更明白這代表著什麽!


    他的聲音幾乎撕裂:【你瘋了!】


    四百年前時空局曾出現一個偽神案例,當時的那位主犯高級宿主竟然夥同他的係統以一個世界為祭場,吸收掉所有人類的靈魂,如此強大的能量不僅沒有撐破他的身體,反倒直接越過神選進入封神階段。


    不過最終還是被規則察覺,那位高級宿主攜帶的一個高級道具為他擴容身體的承受能力,這才吸收掉一整個世界的力量,後來時空局高層挨個排查那個高級道具的來處,但都沒有下落。


    鹮現在迴想起四百年前那個空前暴戾的場麵還是忍不住唿吸急促。


    高層找不到道具的來源,引發規則和四神不滿,急匆匆將當時在榜的所有高級宿主抓去當替罪羊,這件事才草草掩蓋過去。


    要知道高級宿主無不是時空局的精英骨幹,就這樣隨隨便便被犧牲掉,在那時可是引起軒然大波。


    因為這件事絕對力度的處罰,宿主們更加謹慎,不敢出現歪心思。


    他沒想到沈月柔居然膽大到這種程度了!


    他的頭腦有一瞬間失空,【你當初送那個人高級道具的時候就僥幸逃過一劫了,明知最後的結局你還要執意如此?!】


    那個時候的沈月柔不過剛出任務整一百年,在時空局還算是個新人,這才沒引起高層懷疑。


    他當時都做好必死的準備了,結果那個高級宿主愣是一點口風都沒漏,這才撿迴一條命。


    反觀沈月柔,她淡定得不得了!


    好似早就猜到了那時的局麵。


    這個人,走一步望百步,不知道什麽時候就被她算計了,可怕至極!


    但現在又是什麽情況?五百年就把她活膩歪了?


    【這就是個死局!】


    【這就是個完好的世界,它一點兒崩塌的可能性都沒有!它的結局從一開始就是注定好了的!】


    他都要瘋了!難以想象萬一被規則察覺會迎來怎樣的災難!


    鹮激動得要死,仿佛馬上就要大禍臨頭一樣,反觀沈月柔一點心緒起伏都沒有。


    她輕飄飄的說:“怎麽會是死局呢?”


    她從窗口俯視這座空城,好似她就是這座城的主人。


    鹮可不想聽她胡編亂造的借口,【那個人失敗的如此徹底,還拖了多少高級宿主下水?你憑什麽認為你能成功!萬一被眾神察覺,都不用規則出手你就等著死吧!】


    以沈月柔目前一個四級的小弱雞,連時空局的中級宿主都應對不了!


    鹮簡直操碎了心!


    沈月柔怎麽就這麽能作死呢?


    她不屑的嗤笑一聲,“祂們可不會管這些瑣事。”


    名義上,神的職責就是維護眾生靈的人生軌跡,也就是人們口中常說的命運,但隻要在時空局工作上幾百年的任務者怎麽會不清楚?


    神愛世人,就是最大的謊言!


    隻要一個世界的中心人物圈層沒有出錯,其他的損失都是可以彌補的,甚至不需要花費太大的精力。


    一個世界的中心人物圈層才多少人?撐死不過千數人。


    那麽圈層之外的人呢?


    可有可無。


    這也是普通人的悲哀。


    理論上來講,所有生靈都在被掌控,但實際上隻有中心圈層的人類才擁有被直接掌控的權利,至於其他人類可能一生都意識不到自己是處於一條完整的軌道上。


    無論是身體還是意識,他們永遠隻能在這條固定封閉的軌道上行進,直至死亡也察覺不到真相。


    【瑣事?嗬……】鹮簡直要被氣笑了。


    【就算這是你說的“瑣事”,也是被時空局明令禁止的!】


    【收手吧……真的……我們出去之後還能重新開始,我們依然會是時空局最風光的一組,這難道不夠嗎?】


    他苦口婆心的勸,其實內心很明白,這打動不了她。


    沈月柔想要的,是完完全全擺脫束縛,而真正做到自我的人,隻有四神。


    唯有成神,才能真正脫離規則的操控。


    即便時空局已經淩駕於世界,但裏麵的人依舊被操控著,他們通過完成任務獲得無限的生命,他們每一個都擁有強大的力量,偶爾會得到喘息的時間,短暫的沉迷歡樂,又繼續前進。


    沈月柔是他見過最理智自律的宿主,她從不追求生命的延續,她隻在乎任務的準確率,積分、等級,宛如一架冰冷的不知疲倦的機器。


    “你可以選擇自己離開。”她說。


    【……】


    【如果我真的選擇離開,怎麽還會窮盡能量來到這裏?】


    沈月柔的眉眼間透著不耐,“那就不要再說些廢話,你隻需要做到和以前一樣,萬事都聽我的,我不需要你好心的勸告!”


    鹮心中一滯,半晌才憋著氣說,【行。】


    【那你之前是怎麽從湮滅之地跳轉到這個世界的?一聲招唿都不打是不是也太過分了?】


    其實他真正生氣的是,沈月柔在出事之前就先行告知了萬恆和影,難道他才不應該是沈月柔同行的夥伴嗎?


    他是不值得沈月柔信任?!


    氣頭上的鹮根本注意不到沈月柔的眼神,長長的羽睫如同即將翩飛的蝴蝶翅膀,下垂時遮住眼底的幽深與殘忍。


    柔和下來的聲音帶著哄騙的味道,“我知道你會找來的。”


    此話一出,鹮這才心順了一點。


    看來她是出於對自己的自信啊……


    的確,宿主和係統之間的聯係是其他外人都無法比擬的,這樣說來,他還是沈月柔最信任的夥伴。


    但如果自己就這樣被輕易的哄好會不會助長了沈月柔的囂張氣焰?


    鹮想了想以最冷漠的語氣說:【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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