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黃竟充說的他已經保不住扶楓這話並非假的,人口數量的急劇減退將治療師這個職業推上風口,極度稀缺的治愈係異能者無疑是比糧食武器更為寶貴的財富。


    本國十幾億人口,幾百個城市,基地數千,大小型組織、散戶更是數不勝數,其他三個治療師無一例外都是被排名前十的基地招攬為用,隻有扶楓不一樣。


    不能和實力強悍的基地對抗,難道一個小小的組織還不能威脅威脅嗎?


    氣溫降下來,不光是喪屍開始活躍,人也一樣。


    扶楓在某種意義上已經被各大基地標定成寶藏,而非一個有主見有思想的人。


    車廂霎時安靜下來,隻剩下車輪與草地的摩擦聲,簌簌成響。


    *


    南鄰的交易市場內,經過三個月的過渡,市場上方修建起一層平台,平時能為攤主和買家們遮風避雨,矗立的微弱路燈也進修了一茬,夜晚不再像以前那麽昏暗。


    因為氣溫驟降,基地還計劃在市場周圍砌牆,否則風一刮不光是攤位容易被刮走,人也凍得瑟瑟發抖。


    深重的夜晚依舊到處是施工的聲音,沈月茗拉著一個高個子包裹嚴實的男人走到醫藥部攤位,敲了敲正在打瞌睡的白大褂。


    “嗯?”白大褂迷迷蒙蒙的醒來,攤位前的護衛兵認識沈月茗,也就沒提醒。


    白大褂先是揉揉眼睛,手在紅布桌子上摸到眼鏡戴上,拚命打起精神來想查看病人症狀。


    原本這裏是賣神仙水的地方,但是之前沈月茗已經停產,現在就改成了另一個門診部,全天接待病人。


    加上最近氣溫驟降,得感冒的不在少數,不嚴重的直接買藥,嚴重一點的就得來看診了。


    因為病人數量過多,醫藥部應副主事人、原人事部長蔣成憲的命令在整個南鄰管轄區內大量設置門診攤位,為防止事故發生,專門安排了護衛兵。


    白大褂搓搓臉,抬眼一眼,眼鏡都順著鼻梁滑下去,他連忙用手接住。


    “沈醫師?!您迴來了?!”


    沈月茗嘴角微揚,見到熟人心情也好上不少,“嗯。”


    “你跟我過去一下。”她指著在醫藥部攤位後的一個小隔間,那是他們平時販賣囤積藥物的地方。


    白大褂毫無異議,讓另一邊作好奇模樣的學徒先坐在自己的位置,“你先看著,我跟沈醫師去一下。”


    學徒乖巧點頭,“好的老師。”


    沈月茗緊緊牽著韓瀟的手腕,不敢有一絲放鬆。


    白大褂這才注意到她還牽著一個人,問道,“沈醫師,這是你男朋友?”


    她不是一向喜歡秦主事嗎?


    終於開竅了?


    沈月茗下意識看了一眼韓瀟,那雙灰色的眼睛正牢牢盯著自己,像是盯著自己的私有物品一樣,心裏掠過一絲不爽,否認道,“不是。”


    白大褂看著沈月茗自始至終都沒有鬆開的手:?


    不理解但尊重。


    白大褂打開小隔間的門,裏麵都是一些普通的退燒藥之類的,“最近需求多,都是這些藥。”


    “沈醫師,您這麽晚過來……”他眼睛亮晶晶的,顯然是猜測到了什麽。


    沈月茗過來通常就隻是為了一件事——神仙水。


    她輕笑一聲,拿過韓瀟左手拎著的大包,裏麵有幾十瓶包裝完好的透明液體,乍一看隻會認為它是水。


    但白大褂不一樣,神仙水的買賣問題從來都是他接手,他可熟悉的不得了!


    “天!這麽多!而且量也比以前更多了……”


    之前滴個兩三滴就沒了,現在真的是呈三百毫升的瓶裝!


    沈月茗也不知道為什麽,隻是在那一晚收到黑繩空間時,空間內本隻有小碗大的泉口突然就變成了小缸那麽大。


    而半個多月過去,泉口已經累積了不少神仙水。


    再一看,空間內的河裏魚蝦已經多的都快溢出來,河流經過的泥土肥沃,原本黃裂的土地上也長出一截青草,似乎土壤可以用於種地。


    這樣一來,她糧食水源都不缺,如果躲進空間裏她可以一直待到死,就算世界真的毀滅了她也依然可以活著。


    可是她不想,或許是她天生就離不開人群。


    她也想不通,為什麽沈月柔願意將空間還給她,至於這空間的變化她也不相信與沈月柔無關,可是為什麽呢?


    沈月柔從小就是一個自私自利的人,這並非是她主觀臆斷,而是客觀評判的。


    任誰得到了這一個寶貝都會藏起來的吧?


    她斷定這又是沈月柔的計謀,她在短時間內陷入混亂,最終得出兩個可能。


    一是自己躲進空間,在這裏生存,這個空間就隻是自己的住所,生老病死都是孤獨一人。


    二是自己出去,為其他的幸存者謀得便利。


    正如她了解沈月柔一樣,沈月柔也同樣了解她。


    其實根本就沒有第一個可能,隻有第二個,那麽由此推出第二個可能絕對是利於沈月柔的。


    她拒絕再細想下去,將黑色提包交給白大褂,並囑咐他要謹慎使用,這已經不能作為物品買賣了。


    白大褂:“您……”


    “我要走了,估計以後都沒有再見的機會了,你們最好利用這些盡快研製出相同的藥劑,其他的我也無能為力了。”


    ……


    剛出交易市場,秦意明就獨自找了過來。


    他先是冰冷的瞧了一眼裹得宛如木乃伊一樣的韓瀟,爾後找了個空蕩的地方,確定沒人之後才說,“你確定要離開這裏?”


    “嗯。”


    見沈月茗目光堅定,秦意明也就知道改變不了她的想法,雖然沈月茗有空間又是預言者,但他向來不喜歡強迫別人。


    且沈月茗頭腦清醒聰明,未來做的不一定比他差。


    他這次來主要也不是為了挽留沈月茗,隻是察覺到一點不一般的東西,或者說……是世界的端倪。


    這是他昨晚才迴想起來的,從前一直被他忽略,如今想來自己的情感和記憶就像被人操控了一般,讓人不寒而栗。


    他已經許久沒有迴憶過上一世的事情,現在想想屬實奇怪,如果說大事件的走向有所偏差還能理解為是他重生後的蝴蝶效應。


    那麽一直被自己忽視掉的沈月茗呢?


    前世的沈月茗根本沒那麽討厭沈月柔,一直都是理智清醒的狀態,後來與韓瀟相遇同樣是借助韓瀟的力量獨立起來,成立了國內第一女性互助聯盟,是國內不可忽視的新生力量之一。


    可是這一世,她一見到沈月柔就像失了智一樣,厭惡不已,完全失去了自小的千金素養,居然又覺醒了先知能力……


    而他自己更是莫名其妙,雖說從前性子溫和,性格有些固執,但也不是像個偏執狂一樣對沈月柔求而不得,怎麽會對殺害自己的兇手仍然留有感情?


    “你有沒有覺得自己……情感紊亂?或者說……記憶出現問題?”


    沈月茗平靜的看著他,聽出他的探究之意。


    “所以呢?”她問。


    “什麽?”


    沈月茗歎了口氣,重複一遍,“所以呢?你能做出什麽能衝破這一切嗎?”


    如果一切都被框牢了,身為浴缸裏的魚,你還能衝破玻璃嗎?


    何況這口浴缸還說不清是好是壞。


    秦意明啞然。


    良久,他隱晦的提醒道,“你……不要太輕信自己的夢境。”


    曆來的預言者下場都不太好,極大多數死於自殺,臨死之前都會大肆宣揚死亡才是最終歸途的言論。


    沈月茗笑了一聲,有些年少的張狂之意,“我從不相信夢境。”


    她隻相信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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