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沙漫天飛舞,烈日炙烤沙地。


    眼前仿佛被蒙上一層黃色濾鏡,空茫的沙漠裏,一眼望不到邊際。


    這次的夢境依舊是第一視角,按以往的經驗來講,在夢境當中的人物是看不見沈月柔的,她就相當於一個世界之外的隱形人。


    這次不一樣。


    在延綿起伏的沙丘之上坐著一個人,距離實在太遠,人影都成為一個小黑點,遠遠望去,隻能依稀辨得一塊黑紗在風沙中飛舞。


    沈月柔腳下是綿軟的沙子,狂風在耳邊發出猛烈的“嗚嗚”聲,她散亂的長發被風吹起,沙礫也摻雜在發絲裏。


    她隨手一挽將黑發攏起形成一個馬尾垂在枯瘦的背脊,又把黑色的紗巾罩在頭上、臉上,在外隻露出一雙眼睛。


    她得去找那個人。


    那個人在看她。


    沈月柔確定。


    她在這裏無法使用自身的力量,隻能徒步行走。


    身上沒有表,隻有這麽一身破爛的棕黑色行裝,她不知道自己朝著那座沙丘走了多久,隻是當她喘息著到達那個人麵前時,天都黑盡了。


    是個女人。


    她頭上的黑紗翩飛,慵懶隨意的坐在沙地上,兩條胳膊輕輕的搭在腿上,病態白的麵龐側影被血色的霧籠罩。


    深沉的夜幕上是一輪血色的月亮。


    不知是晚上太黑還是夢境本身的緣故,女人的臉很模糊,看不清哪怕一點輪廓,隻能讓人感到她很白很白。


    似乎是知道沈月柔要來,她抬起頭來,黝黑的眼睛裏是預料之內。


    仿佛連微風都沒有的汪洋大海,一絲起伏也不曾有。


    沈月柔在等她說話。


    片刻,女人撐著沙地站起,靠近沈月柔。


    她們的身高相差無幾,或者說一模一樣。


    “你不想問我點什麽嗎?”


    沈月柔認真的問:“有水嗎?”


    她走了這麽久,口幹死了,想喝苦瓜汁,要不生啃檸檬也行。


    女人如實迴答:“沒有水,但你渴不死。”


    “哦。”沈月柔幹巴巴的發出一個單音節。


    她想走了。


    這裏連水都沒有。


    想要渴死她就直說。


    兩個人都不說話,氣氛一時間安靜下來,風吹鼓起她們的紗巾朝著同一方向飛去,兩相無言。


    “還有十分鍾。”女人提示道。


    沈月柔想了想,問,“你想幹什麽?或者也可以說……我,想幹什麽?”


    從見到女人的第一眼,沈月柔就知道,她就是自己。


    但是眼前的“沈月柔”隻是未來或者過去投幻的虛影,是沒有實體的。


    “沈月柔”似乎早就猜到她會問這個問題,一絲意外也沒有。


    既不意外她會問出這個問題,也不意外沈月柔猜到自己的身份。


    “你心裏不是已經有答案了嗎?”


    “沈月柔”反問。


    “我要知道目的,事實,還有未來。”沈月柔確切的說。


    準確的說,她想找迴丟失的那部分記憶。


    她不想按照別人給她預定的路線走,即便這個“她”是自己。


    而眼前的“沈月柔”是知悉者。


    未來的“沈月柔”隻說了這一句話,“仔細思考,所有的一切都擺在你眼前。”


    暗淡的血色月光消散,沈月柔再次陷入沉睡。


    意識消逝前一秒,一道光好像打入了她的眉心,緩緩出現一個月亮的印記。


    而外界過去一夜已然不平靜。


    淩晨三點過後黃竟充率先醒來,走出帳篷一看,孟起坐在藍斑藤蔓上,在他旁邊的大花枕頭還是空無一人。


    他詫異道:“沈月柔還沒有迴來?”


    孟起淺淺“嗯”了一聲。


    “那她什麽時候迴來?”黃竟充問。


    “我不知道。”


    這就難辦了……


    沈月柔迴不來,那他們也就不能走。


    否則不光是掉隊的問題,他估摸著前麵的領域會更加難辦。


    沒個煞神在還真不行。


    十分鍾後,其他隊員也陸陸續續醒了,森林裏已經到無需火光就能看清的地步。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沈月柔卻還是沒迴來。


    他們也隻能焦心的等待。


    幸好黃竟充和成誌勝的行李內還有十二塊壓縮餅幹,黃竟充拿不準沈月柔啥時候迴來,這些糧食得節約著吃。


    “一人半個,先將就一下。”


    成誌勝拉開鼓囊囊的背包,還在奇怪怎麽感覺重了不少,打開一看,裏麵是滿滿的幹糧。


    都是飽腹感強的餅幹罐頭之類的。


    黃竟充打開自己的背包,同樣是一袋子幹糧,兩個背包加起來怎麽也夠他們吃上三天的。


    “老大……沈小姐去哪兒了?”


    怎麽感覺像是出遠門的主人給家裏的貓留下貓糧一樣?


    黃竟充手一頓,這才明白為什麽沈月柔要讓自己當隊長領隊。


    感情在這兒等著呢?


    那她這到底是什麽意思呢?要他們繼續前進?還是說留在這個地方等她?


    一時之間,黃竟充還真拿不定主意。


    “我怎麽知道她去哪兒了,總之現在糧食就不愁了,就是不知道我們之後的行程該怎麽安排。”


    他這話有商量的意思。


    也是試探一下這些人聽不聽他的話,如果不聽從,那就難辦了……


    孟起率先說,“聽你的。”


    黃竟充偷偷鬆了一口氣,孟起和沈月柔關係不尋常,他的話基本就代表沈月柔的態度。


    果不其然,孟起的話一落,其他人也表了態。


    食物分配和行程安排全聽他的。


    黃竟充:“那行,鑒於沈小姐留下的糧食還算充足,我們先在這裏待上一天,如果明早沈小姐還不迴來,那我們就繼續出發。”


    眾人無異議。


    另一邊秦意明的隊伍已經出發。


    沈月茗的身體好了許多,這讓其他人都鬆了口氣。


    沒有沈月茗帶路,還找個屁的光火種啊?


    小素適時遞上一杯溫水,沈月茗道了聲謝。


    “那我們就抓緊趕路吧。”秦意明說。


    “好!”


    阿行身為速度型異能者,本身天賦也不錯,他在前麵打前陣,效率高上不少。


    沈月茗在前方看路,當看到上方樹葉飄落下來時,見老廣要用火燒趕忙阻止,並叫寧哥凍住樹葉。


    老廣:“怎麽了?剛才不就是燒的樹葉嗎?”


    換了個地兒還不行啦?


    沈月茗嚴肅的解釋:“你沒發現這樹葉的顏色變了嗎?前麵的那些樹葉可以燃燒,但是這種綠色夾帶黃色的樹葉一旦粘上火焰就會立刻爆炸!”


    很危險。


    樹葉被凍成冰塊掉在地上,安然無事。


    老廣笑著打趣一聲,“沒事兒,有我們秦隊兜底,死不了!”


    沈月茗擰了下眉,“生命的事可不要寄托在別人身上,你還是正經點比較好!”


    老廣訕訕的撓頭,丟了麵子的他也不再說話。


    秦意明目前是三級金屬加力量係,這些怪植到目前為止還算能應付。


    和他預想的稍微高上一點,但還行。


    主要是要持久的堅持七公裏,這是最難的。


    他們途中隻休息了十分鍾,由秦意明和阿彥守在周圍與怪植廝殺。


    阿彥在眾人上方及周圍發動異能形成一個半圓式的空間,秦意明就負責腳下混亂的藍斑藤蔓。


    按照這樣有規律的休息和進軍,三個小時也足夠他們走不短的路程。


    隻是小素和沈月茗宋玲幾人已經累得嘴唇泛白。


    宋玲背著沉重的背包,雙腿跟被灌鉛一樣,抬起來都費勁。


    她喘得跟破風箱一樣,雙手挽上沈月茗的手臂,實則偷偷卸了一部分力在她身上,差點拉得沈月茗一個踉蹌。


    她小聲問,“茗姐,你還走得動嗎?”


    沈月茗額頭上的汗珠也在大把大把的滴落,但是保護她們的其他人更加辛苦,連三級異能者的秦意明都有些吃力了,其他人更是在強撐。


    她們隻是背個包走走路又怎麽了。


    沈月茗吞咽了一下口水,壓住喉間上湧的腥甜氣息,“還行,快走吧。”


    說完,她就默不作聲的抽出被宋玲抱住的手,走在阿行的後麵。


    其實她心裏已經有不好的預感了。


    原本她就不想來幸福村,在夢中她就知道了這個地方極其危險,從未有人出來過,但是秦意明不信,非要前來闖一闖。


    “秦隊!”阿行朝後喊話。


    秦意明轉頭,發現他們不知不覺中已經快到了下一個怪植的領域,那是一片花海,除了安靜盤旋在底部的藍斑藤蔓,就不再有其他怪植。


    一朵朵高大的花徐徐搖擺,看似夢幻而無害,但秦意明可不敢這麽想。


    越靠近森林內部,怪植的實力也是愈發強大。


    他也摸清了規律,形狀越大,顏色越鮮亮的怪植越強。


    沈月茗警惕道:“看來我們是到了這大花的領域了。”


    “這大花花瓣的顏色如此鮮豔,領域之內居然連藍斑藤蔓都沉寂下來,估計是個狠角色。”


    秦意明同意她的說法,他朝老廣揮揮手,讓他來頂一下自己,寧哥默契的從自己特質的保溫背包裏掏出一個被保鮮膜包裹著的被冰凍的肉塊,上麵的血跡都是凝固著的。


    “秦隊,接著。”


    寧哥拋給秦意明,後者穩穩接住,把手裏的肉塊剝開朝一朵大花丟去。


    但出乎意料的,肉塊掉落在盤根錯節的藍斑藤蔓上,大花還在徐徐搖擺,毫無反應,盤旋在地上的藍斑藤蔓也對肉塊沒有反應。


    他皺了皺眉,還是不敢貿然過去。


    一道強力的金屬刀刃急速劃過去,一連砍斷五朵大花的根莖,碩大的花朵頭朝下掉在藍斑藤蔓上,平靜到詭異。


    靳存生一直硬撐著,現在是真的快撐不住了,“老秦!到底能不能進!”


    一根粗壯的藤蔓撞破他的土盾,秦意明眼疾手快的揮出一道金屬刃,砍斷藤蔓。


    他咬咬牙,“進!”


    總歸不過如此了,大家都累到不行了。


    在隊伍最後一人踏入大花領域時,兩個領域間恍若出現一層透明的空氣牆,騰空而起的兇狠藤蔓觸及到這道無形的牆,細小的藤尖瑟縮了一下,緩緩落下,重新盤踞在地上。


    秦意明背對著他們,警惕著大花的動向。


    可是——什麽也沒發生。


    他與靳存生對視一眼,與大花隔著的土牆瞬間消失。


    寧哥撿起那塊解凍了一半的肉塊重新凍上,並用保鮮膜裹緊放進自己的專屬背包裏,不能浪費了。


    他們在原地屏氣凝神的站立一會兒,一分鍾過去……兩分鍾過去……五分鍾過去……


    大花好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無暇顧忌外人。


    靳存生脫力的靠在秦意明身上,手腳發軟,一點力氣也沒有了,剛才可全靠他非人的毅力在支撐。


    寧哥製止住宋玲想要摘下防毒麵罩的動作,“宋小姐,等我先檢測一下空氣有沒有毒素。”


    宋玲的手卡在耳邊,又尷尬的放下。


    “我不是故意的……”


    寧哥根本沒放在眼裏,顧及姑娘的麵子,“沒事,大家都憋狠了,正常,隻是出門在外要小心行事。”


    宋玲點點頭,“嗯……”


    寧哥拿出一個透明的試管大小的空氣檢測器,確認無毒後才讓大家摘下防毒麵罩。


    一瞬間,眾人都癱軟在地上,藤蔓如何咯人也顧不上了。摘下防毒麵罩後大口大口的喘氣,沈月茗綁在後麵的頭發已經油的不行了,頭發完全貼著頭皮,但即使這樣也好看的像是要去拍雜誌一樣。


    宋玲看見後,默默把自己油到的頭發往前麵扒拉。


    剛才那三個小時防止中毒,他們都沒有喝上一口水。


    小素想給其他人的杯子倒上水,寧哥則在裏麵加上冰塊降溫,秦意明先是清點一下剩餘的物資,大概還剩下三天的幹糧。


    他給每人分發了兩塊壓縮餅幹,還沒飽就隻能喝水充饑了。


    他們又休息一陣,幾個男人輪流守著,大家都小睡了會兒。


    時間來到13:00


    宋玲悄悄走到沈月茗身邊,聲若蚊呐:“茗姐,你能陪我去上一下廁所嗎?”


    沈月茗坐起來,“好。”


    她們拿上一個黑色小包就打算走稍微遠一點的地方。


    這個領域暫時還算安全,但秦意明也不敢大意,“我跟你們一起去吧。”


    宋玲躲在沈月茗身後,扒拉自己濕透的頭發,沒有說話,沈月茗想了想應聲答好。


    秦意明站在她們不遠,背對著。


    他還是不明白為什麽這個怪植領域如此奇怪,一點殺傷力沒有……難不成又是一個幻陣嗎?


    宋玲方便好,視線隨意一轉,居然在另一朵大花下看見一把長刀。


    寒光畢現的長刀插入藍斑藤蔓地底下,刀身鋒利無比,一看就是把好刀。


    她眼睛一亮,正好她沒有武器,那個背包還是裝的大家一起吃的食物,她是一點也不落好。


    誰都有槍,就她沒有……


    不就是故意防著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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