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突如其來的詭異黑夜一直持續到晚上八點。


    八點後開始複明。


    慕寒等人睡了一下午精神滿滿,醒來正好天初明,嗅到空氣裏難得的清新,驚詫的問道:“難道下雨了嗎?”


    他有多久沒有聞到這麽新鮮的空氣了?沒有屍體的腐敗味道,也沒有青草腥甜到仿佛剛從泥巴裏挖出來的讓人想嘔吐的刺鼻味道,更沒有被太陽炙烤過的猶如燃燒的汽油那般焦灼味道。


    它是如此尋常而珍貴。


    孟起和沈月柔一直待在外麵,他迴答,“沒有。”


    外麵並沒有下雨。


    “大概是在傍晚6點58分開始空氣開始淨化,八點天亮。”


    李忠瞅著叮鈴作響的樹葉,從細碎的間隙裏能看見黯淡的日光,徐徐微風吹拂過他們的臉龐,無人說話,氣氛寂靜又嘈雜……


    他忽的撲通一聲跪在盤旋交錯的藍斑藤蔓上,雙手合十,看得慕寒一陣膝蓋疼。


    李忠閉著眼,虔誠的向上天跪拜,嘴裏還念念有詞,總歸不過是懺悔自己罪孽深重,人類罪孽深重,乞求上蒼一點憐憫之心,給他們一條活路之類的話。


    大家主打的就是一個不理解但尊重。


    在李忠乞求上蒼的時間裏他們已經支起小飯桌,擺上新鮮的瓜果蔬菜閑適地討論起下一步計劃——


    慕寒:“那吃完飯我們接著趕路?我現在渾身充滿了力量!一拳能打死十頭牛!”


    萬恆不屑的嗤笑一聲:“一個蟲子都能把你嚇廢掉,小孩子可別吹牛,會被蟲子吃掉的。”


    慕寒作勢要站起身打他,萬恆不慌不忙的從褲兜裏掏出一隻指甲蓋兒大小的肥嘟嘟的黑色蠱蟲,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黃竟充不愧是欽定的隊長,一開口就是安排接下來的隊形變化和攻擊人員主力:“從我們現在的正方看去,下一個領域應該是藍斑藤蔓的地盤,它們的覆蓋範圍極為龐大,幾乎是呈全包圍式。”


    “鑒於孟起的治愈係能讓怪植安靜,慕寒的精神係雖然可以控製住怪植的神經,但是必須要選用一個固定範圍且自身無法動彈”


    “所以我認為接下來我們可以轉變思路,以七個屍人保護在外圍,我、黃攀、李忠、萬恆作為攻擊主力,成至勝你就跟著沈小姐,孟起主要發動異能使腳下的藤蔓群安靜下來,不要斷了路。”


    這樣一來孟起不再負責全範圍的怪植,異能消耗大大降低。


    “慕寒就負責在我們和怪植戰鬥後的休息保護時間,沈小姐……”


    黃竟充早已想好沈月柔的用處,他看向對麵小板凳上生嚼冰糖的沈月柔,“你就負責總控危險襲擊之類的,可以嗎?”


    沈月柔“哢嚓哢嚓”的嚼著手掌那麽大的冰糖,也不知道是從哪兒來的,黃竟充光是看著牙齒就疼,好像蛀牙裏的蟲子在啃光他的牙齒一樣。


    她點頭,表示無異議。


    其他人都是隨遇而安的性子,都懶得爭,怎麽安排都行。


    至於沈月柔的總控他是有仔細考慮過的,沈月柔反應快,實力強,能同時察覺掩藏的危機,就黃竟充自己來講他的確可以擔任總控,但是他絕對堅持不了那麽長時間,效率會低上不少。


    黃竟充最後確定了一遍:“那暫時就這樣?”


    萬恆舉手:“隊長,先說好,這七個屍人原身都是一級異能者,可能堅持不了多久了。”


    “嗯,我知道。”


    探討到此結束,還在跪拜上蒼的李忠不知不覺中就被安排了。


    坐在黃竟充身邊的成至勝又舉了下手。


    黃竟充耐著火氣,“你又想說什麽?”


    成至勝弱小可憐無助:“老大,你陪我去方便一下吧……”


    “……”


    其他人也去解決了下生理問題,沈月柔也把手裏的冰糖啃完了,饜足的喝了一杯苦瓜汁,躺在大花枕頭上滿足的喟歎一聲。


    二十分鍾後,人都在小飯桌前到齊了,正當黃竟充麻溜的收拾行李時,成至勝又湊到他身邊麵露難色的叫喚:“老大……”


    黃竟充一陣頭大,“又怎麽了?”


    拉屎沒拉幹淨嗎?他哪兒是來當隊長的,他是來當老媽子的。


    成至勝指了指上空:“我覺得……好像天氣不太對勁……”


    黃竟充真的不想聽見成至勝的“我覺得”,但是又不能不考慮他奇異的不知是幸運還是倒黴的運氣buff。


    成至勝說:“你們看上麵,天是不是又快黑了?”


    幾人手裏的動作同時停下,抬頭望天。


    霧蒙蒙的一片,但能看出天是亮的,隻是上空的樹葉繁茂厚重,他們所處的空間仍顯黯淡。


    隻是想到成至勝奇奇怪怪的直覺,一時之間誰也沒有迴話。


    他們麵麵相覷,神情都比較凝重。


    如果又天黑,可真就太反常了……


    一天之內兩次黑夜?


    聞所未聞。


    孟起這次居然主動說話,“我們就在這裏再住一晚,明早出發。”


    慕寒猶疑道:“那這是不是耗費太長時間了……?”


    原本整個下午就被困在這裏,如今還要再帶一個晚上?


    孟起側頭冷漠的看了慕寒一眼。


    慕寒:行吧,他閉嘴。


    黃竟充問:“沈小姐,你認為呢?”


    沈月柔癱在大花枕頭上,遲鈍的睜開眼,“什麽?”


    黃竟充似乎察覺到什麽,眼裏敏銳的閃過一絲了然,舔了下唇道,“沒什麽,我們打算在這裏歇一晚,天好像快黑了。”


    “嗯,行。”


    沈月柔想,是不是剛才自己吃的太舒服了,所謂飽暖思淫欲,今天困得有些過於早了。


    不知道從哪兒吹來的風,讓人頓感清涼,舒適異常。


    頭頂的大花有規律的搖擺,大花下的人坐在藍斑藤蔓上迎風默然,黃竟充朝那個大花枕頭上一瞧,沈月柔又不見了。


    她似乎在晚上十一點到淩晨三點間從不出現。


    手表上的時針指向八點,被樹葉遮擋住的天空看不見月亮。


    成至勝的感覺又應驗了——天又黑盡了。


    他身前抱著背包,懷念中透著感傷:“老大……今年中秋都沒吃上我媽自己做的月餅呢……雖然我總說她做得難吃,出社會以後才發現那是我媽獨有的味道。”


    所以人為什麽總是要經曆過痛苦以後才會成長呢?


    如果末世前他沒和老媽吵架,迴家該多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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