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霄雲聽著周謙的介紹,不禁皺了皺眉頭,下意識地問道:“這些食材廢掉的餘料呢?”


    “都是些不值錢的東西,基本喂狗吃,偶爾賞給下人吃,稍微給他們一點甜頭,他們會比狗還護主。這點禦下之道,李大人應該比我們更懂,見笑了,來,嚐嚐。”


    周謙笑著解釋,還不忘夾了幾口乳筍鴨掌放到李霄雲碗中。


    “味道確實上佳!”李霄雲稱讚著,勉強擠出一抹笑容。


    這些菜味道確實比尋常的菜係好吃,但他心中卻不是滋味,外麵的百姓因饑荒妻離子散家破人亡,而這些人因為一場宴會,就鋪張浪費這麽多食材,寧願喂狗,也不願意喂人!


    就連秦壽聽到這些介紹後,也顯得目瞪口呆,他家中是有些錢財,但是這樣的鋪張浪費,他想都不敢想。


    餐桌上普通的白菜,每一口都是一株白菜的中心最嫩菜葉。


    洪秀英一手扶碗,另一隻手放在桌下,時而攥緊時而放鬆。


    他們這些活不起的人,被逼無奈山上為寇,而這些人卻掌握著絕大部分財富肆意浪費,作踐窮人!


    就如乳筍,那些參與食材製作的未破瓜女孩,不正是來自農家嗎?難不成這些大戶會讓自己女兒幹這種事情?


    其中肮髒、齷齪,細思極恐!


    ……


    李霄雲迴府後,就看見坐在輪椅上的黃炳添,他行禮說道:


    “黃郡守你行動不便,為何要親自來此?如有需要,差人傳我去郡府就是了,我命人寫的書信,你看了嗎?”


    “書信?可能剛好錯過了吧,何事?另外,我哪敢勞煩你李天師親自駕臨郡府啊?若不是天師你幫忙,我早就冤死在獄中,別提坐上這郡守之位了。”


    黃炳添連忙還禮,在他心裏李霄雲的位置遠在林錦威之上,至少沒有李霄雲提議,林錦威不會將他扶上郡守。


    “其實也沒什麽事,清平縣匪寇眾多,加上我初來乍到,權利被架空,顯然你從郡裏派些官兵來,為我鎮一下場子,不然這個爛攤子實在難搞!”李霄雲揉了揉太陽穴歎息著。


    “盧郡守被清算,原先的郡尉也被牽扯,所以郡尉也是剛提拔上來的,我和他相處還算融洽。給你調派一部分兵的話,問題不大,但是若是開打,你得提前和我說。”


    黃炳添沉吟片刻,才緩緩說道。


    “開打應該不會,你隻需要派些人來就行,駐紮在縣城外不用進來,隻需要三兩天就可以撤迴去了。”


    李霄雲嘴角浮現出一抹笑意,他要兵的目的,是為了脅迫讓周家、高家交議罪銀。


    他若是真想靠武力取得清平縣的掌控權,完全可以等硝揚山寨的人攻來,就算堅硬如城牆,在火藥的強烈攻勢下,也會不堪一擊。


    與其如此暴露底牌,不如以黃炳添的名義一步步逼他們就範!


    “對了,朝廷撥下來的救災款到郡府衙門了沒有?”李霄雲問道。


    唉——


    黃炳添一聲長歎,他皺著眉頭說道:“我正是因此事前來,那筆救災款,經過層層貪墨,隻剩下三萬兩了,我本還想用郡府的庫房救濟清平縣,可是郡府庫房空空如也,冬稅都成問題!


    這兩年盧郡守雖喪盡天良,但他在時,郡府庫房充裕,上交朝廷的銀子、糧食,應該都是帶血的!我要是不走他的老路。選擇頒布加稅的政令,就怕叛亂四起,我這個郡守就做到頭了!明明那些權貴占著萬畝良田,使百姓無糧納稅,而他們卻不用交一份稅款!”


    “什麽?三萬?這些人,連救命的錢都敢貪!”


    盡管李霄雲早有心理準備,但是聽到這個數字,心中還是憤恨不已。


    他沉默了片刻,便沉聲說道:


    “我在清平縣增加了一個政策,名為議罪銀,那些權貴平時犯了事,大多都是小懲大戒吧?沒關兩天就放出去了吧?與其如此,你不如讓他們高價贖罪?不過此策不適合推行,隻能用於在郡內沒有實權的權貴身上,因為撈出來的羊毛,大多都會從百姓身上收迴。清平縣是重疾在身,必須得下猛藥!”


    在前世的曆史上,議罪銀對國家百害而無一利,它降低了官員的犯罪成本,那些有權勢的官員,會變本加厲地撈錢,使百姓苦不堪言!


    “好計啊!剛好可以解我的燃眉之急,不過去抓那些權貴的把柄,我在郡府衙門也是初來乍到,李天師…嘿嘿”黃炳添笑著看向李霄雲。


    李霄雲神機妙算,若是能幫他算出幾條權貴的罪,他就不用忙活了,可以直接派人去找出證據。


    “我郡府的大門都沒去過,你連人名都沒提供,你叫我算漫天諸神嗎?”


    李霄雲無語,群裏的那些權貴,好歹也是朝中大員的宗族兄弟,多多少少都有功名在身,哪能閉眼就推演啊?


    上次算盧冠,黃炳添好歹給了許多資料,他才能算出具體的一些事情。


    “這個…我先迴郡府掉一些卷宗吧,下次帶著你的賑災銀再來一次。此事,我是先壓下,還是支會一下秦國公府?”黃炳添問道。


    “當然是先壓下,朝中貪墨這麽多,皇上都管不過來,我們沒有價值,誰為你追迴贓款啊?”


    李霄雲話音剛落,黃炳添若有所思,然後讚同道:“確實,我們先穩住職責之內的事情,否則要是讓上麵幫我們擺平一切事情,那我們的位置換個人也一樣。”


    洪秀英在一旁默不作聲,她聽到李霄雲與黃炳添的對話,心中不住犯起了嘀咕:


    看來李霄雲真能做郡守的主,這位黃郡守被教育得如小雞啄米一樣不斷點頭,李霄雲說派兵,他就派兵,如果不是我知道實情,都會以為李霄雲才是郡守呢。


    也不是知道為什麽,堂堂五品官員,會對以為庶民出身的七品官員如此尊敬。


    在洪秀英不解的目光中,李霄雲繼續說道:“你下次來清平縣時,幫我將賑災銀換成麩糠吧,你親自督查,這個環節可別再有貪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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