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想著外麵便來人了,一婆子提著食盒一扭一扭的喜滋滋的進了院子,不時用手摸一下鬢邊插的珠花,嘴裏還哼著不知名的小調,看上去心情十分不錯。


    “大小姐,吃飯了!”


    婆子倒也算和氣,並非尖酸刻薄之輩,看這打扮也不像是送飯的下等婆子,倒像是近身侍候貴人的老人,顯然這個貴人並不是原身。


    婆子歡歡喜喜的進了屋,將食盒裏的飯菜一一擺了出來,她放下手中的東西正要去床上攙扶慕辰已,卻見自家那臥病在床的小姐正坐在窗前看著外麵。


    神情淡漠,整個人看起來是那麽的清冷,給人的感覺也完全不同,高高在上,俯視萬物。


    她雖然也有很長一段時間沒見過自家的大小姐了,可眼前這個人給她的感覺很陌生,若非是那張麵容,她都要以為是誰闖進了她家小姐的院子裏呢。


    一個人的變化怎麽這麽大?不是說大小姐已經病入膏肓了麽,可她看著完全不是那麽迴事啊,除了麵容有些蒼白,看起來有些病怏怏的。


    不過處在她這個位置,有些事情隻能在心裏麵想想,麵上卻不表露分毫。


    “大小姐今日看起來氣色不錯,老夫人為大小姐請了醫師,後晌就到了,到時候為大小姐開幾副藥調理調理。”


    “二小姐明個也要迴來了,大公子也升了官,真是雙喜臨門啊。”


    婆子自顧自的說著,也不管慕辰已是什麽反應。


    人都病死了才想起來請醫師,若不是那所謂的雙喜,恐怕也沒人會想起還有個大小姐,還真是喜事變喪事啊。


    婆子也沒多待,很快就離開了,慕辰已洗漱之後便吃了幾口飯菜,味道一般,還沒在天眼裏吃的好,就算是在慕府,那廚子都是頂好的。


    大概半個時辰之後才有下人來給她收拾碗筷,都是規規矩矩的並未有什麽逾矩的地方。


    話說原身也不用幹什麽粗活,這些下人也知曉規矩,並沒有因為原身不受寵就欺辱她,可為什麽會落的個病死的下場呢?


    後半晌送飯的婆子就領著醫師來了,醫師把過脈後隻說她是體弱,又開了方子調理。


    這具身體實在是將死之軀,即便是注入了新的靈魂卻也並非是一句體弱可以概括的,慕辰已隻稍微施法調理了下,那人族醫師自然要跟著她走。


    他們走後這偏僻的院落便再次清淨了下來,冷清的厲害,院中雜草叢生,枯黃的葉子在冷風的吹動下飄飄而落。


    霓凰明日要迴來,好端端的她迴來幹什麽,每次她去霽月宗最起碼要半年以上才會迴來一次,這次才不足三月。


    未久,隻聽見砰的一聲響,像是有什麽重物砸落在地麵上,隨即便聽見窸窸窣窣的聲響,這分明是腳踩落葉的聲音。


    慕辰已微微挑眉,發出聲音的主人大概是隔壁侯府家的小公子。


    渾然不知已經暴露的小侯爺依舊貓著腰踩著枯葉發出清脆的聲響,自以為悄無聲息的他摸著牆敲了敲窗子。


    “鬱姐姐!”


    “鬱姐姐,我是逸舟,我迴來了!”


    慕辰已起身開開窗子,逸舟便順勢趴在窗沿上,劍眉星目的少年有著最純真的笑意,不諳世事的雙眸令慕辰已一陣恍惚。


    逸舟寶貝似的從懷中拿出一個東西,他緊緊的護著不讓慕辰已看見,笑嘻嘻的問道:“你猜我給你帶什麽東西來了?”


    慕辰已有一瞬間的落寞,他認識的鬱姐姐已經死了,死在了高牆之內。


    少年見她心不在焉,有些不滿,故作委屈道:“人家好不容易迴來一次,你都不理人家。”


    不等慕辰已開口,少年便將手中的東西攤開給她看,是一顆夜明珠,“這可是我花高價從鬼市購來的,把它放到屋子裏,晚上你就不怕了。”


    慕辰已還是收下了,她從匣盒裏取出一顆糖給逸舟,這是獨屬於柳鬱和逸舟之間的‘交易’。


    逸舟仔細打量著慕辰已,好像有什麽不一樣了,氣質不一樣了,氣色也好很多了。


    “鬱姐姐,我先迴去了,不然我爹又要罰我了,明天我再來看你,我走了啊。”


    “嗯!”


    看著少年輕鬆的翻過高牆,慕辰已才重新坐迴椅子上,手中的夜明珠也放到了放糖的匣盒裏。


    柳鬱的生母尚在世時,尚書府便與侯府定了一門親事,那時柳鬱還未出生,訂親之時隻說明了是給候府的大公子,柳鬱出生之後大家便默認為是大公子與柳鬱的親事。


    奈何柳鬱出生不久之後其生母便去世了,柳尚書又娶了一門親,可繼夫人進府時便帶了一個男童,肚子裏也懷著一個。


    這男童自然成了尚書府的大公子,而她肚子裏的那個便是霓凰,霓凰各個方麵都很是出色,柳鬱身體又不太好,久而久之她這個大小姐便無人問津了。


    不知從什麽時候起,原本默認的大公子與柳鬱的親事竟然變成了與霓凰的親事。


    可笑的是大公子隻認定自己的未婚妻子是柳鬱,為此不惜做出反抗,奈何胳膊擰不過大腿,大公子還是和霓凰定了親。


    再後開戰時頻發,大公子便跟隨侯爺上了戰場,少年將軍一時風頭無兩,卻最終永遠留在了戰場之上。


    死訊傳來之時,柳鬱自殺了好幾次,柳尚書當然不允許她死了,柳鬱一死,那他尚書府豈不是成了最大的笑話了。


    就連慕辰已也不得不為這對苦命鴛鴦感到惋惜,隻能怪這世事無常,又攤上了個最看重利益的父親。


    柳鬱與霓凰相比,明眼人都看的出來無論是哪方麵柳鬱皆更勝一籌,侯府的大公子又是個頂優秀的兒郎,若非……日後的前途不可限量。


    說起來霓凰也是個受害者,本來自己的天賦就不錯,柳尚書非要堅持讓她與大公子結秦晉之好,這下好了,自己這兩個女兒,全讓他禍害了。


    慕辰已有些猶豫,自己到底要不要告訴逸舟真相,自己並非是他的鬱姐姐,她不想瞞著他,卻也不想看見那雙明亮的宛如星河一般的眸子裏染上悲哀的神情。


    大概他喊她鬱姐姐的時候像極了小眠,也不自覺的想要守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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