狠狠砸了一下方向盤,裴景深眼底充滿恨意,望著麵前那個高大的身影。


    豪車發出一陣刺耳又尖銳的喇叭聲,引得外頭的人紛紛看了過來。


    但這裏頭不包括顧少衍跟傅七七。


    傅七七已經抓住了顧少衍的衣袖,不肯讓他走進公安局,“別去。”


    像是下定了什麽主意一般,她的聲音堅定異常,“別去,就當我還給顧爺爺的人情,你之前替我擋的那一刀已經算還了我的債了,顧爺爺這麽多年幫我照顧我媽媽跟我哥哥,就當我還他這個人情,不要你去自首了。”


    顧少衍輕輕撥開她的手,“做錯就要認罪,跟人情沒有關係。”


    傅七七在這一瞬間忽然很是痛恨他的黑白分明,“那我諒解,我諒解總可以了吧?隻要當事人諒解了,就可以不用定罪了,你去了我簽諒解書,你一樣不會有事,就別浪費時間走這個流程了,讓顧爺爺知道了他還要擔心。”


    顧少衍忽然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麽。


    他的心情有那麽一點複雜。


    說實話,他其實沒想過傅七七會諒解這件事,在聽到她說出“諒解”那個詞的時候,他心裏是高興的,但傅七七的理由全都是為了他爸爸,他又覺得自己有那麽一點難受。


    傅七七不是為了他,不是因為他才肯諒解……


    這是證明傅七七對他沒有感情嗎?


    眼底的失望不留痕跡地表露在傅七七麵前,顧少衍絲毫不掩蓋自己的情緒,“你隻是為了我爸爸,隻是不想讓他難過而已嗎?就沒有一點點……”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讓傅七七打斷了,“你想多了。”


    顧少衍歎了口氣,還是要往公安局裏走。


    “你已經讓你爸爸失望了七年。”傅七七這次也不拉著他了,站定在門口,冷眼看著他一步一步往裏頭走的背影,“七年前他就告訴過你顧心柔不是個好人,你不信,你堅持袒護她,哪怕顧爺爺已經見她趕出了顧家,不承認她這個養女的身份了,你還是堅持袒護她。”


    “七年來挨揍挨罵,都沒有讓你清醒,顧爺爺對你失望了七年,現在好不容易願意接納你原諒你,願意正眼看看你,你真的要讓他老人家繼續為了你而擔憂嗎?”


    “是,沒錯,你承認你的錯過,顧爺爺是為了你覺得驕傲,覺得你有種是個漢子,但是之後呢,你真的進去坐牢,知道裏頭過的是什麽樣的日子嗎,你知道我承受過什麽經曆過什麽嗎,你從小嬌生慣養長大,你以為顧爺爺不會擔心你在裏頭的生活嗎?”


    顧少衍的腳步頓住了。


    傅七七又提醒了一句,“顧爺爺已經八十多了,他五十多歲才有你這個小兒子,為了生你出來,你媽媽還葬送了一條性命,這麽多年是顧爺爺親手把你帶大,你長這麽大了,還不讓他省心,你知道他老人家心裏是什麽感受嗎?”


    “七年前你年輕任性,所有人都可以原諒你,但是現在你在做什麽?你還不顧別人的感受嗎?”


    顧少衍終於明白為什麽顧老爺子那麽疼愛傅七七了。


    這人是真的會替別人考慮。


    其實不隻是現在,七年前她就是這樣的。


    攢著零花錢給他買車,每天一杯放在桌上的熱咖啡,還有時不時的點心零食,傅七七的愛都在細節裏,她每次都是犧牲自己去關懷別人。


    這麽乖巧可愛的人,為什麽他當初會看不上,為什麽他會做出那麽傷害她的事情?


    顧少衍想不明白。


    “可我不去的話,我對不起你。”緩緩轉過身來跟傅七七對視,顧少衍的聲音很輕,帶著濃濃的愧疚。


    “你欠我的,已經用那一刀還給我了。”傅七七很是平靜,像是在說別人的事情一般,“至於我爸爸媽媽的,顧爺爺這些年做的都在替你償還,現在算是我還顧爺爺的人情,我不要你去認罪,從前的事情就當扯平,你害我救我,顧爺爺的恩情,都一筆勾銷,從此以後我們兩家沒有恩怨。”


    顧少衍喉間哽咽,好半天才應了一句,“好。”


    得到他的迴應,傅七七也不想跟他多廢話,掉頭就走,徑直上了裴景深的車,拉開副駕駛座的門坐了上去,“走吧,我們迴家。”


    裴景深一直開著窗聽著他們的對話,已經完完本本將所有事情都了解清楚了,現在對著傅七七,他隻有一件事猶豫著。


    顧少衍的坦誠換來了傅七七的諒解,那他呢?


    他也是顧老爺子的血親,是顧老爺子的親孫子,傅七七是不是也可以為了顧老爺子而選擇原諒他?


    還是,可以看在他是無心之失而選擇原諒他的過錯?


    如果是他的話,他能嗎?


    裴景深閉了閉眼,到底沒將憋在心頭的那句話說出口,隻是默默發動了車子,載著傅七七折返迴顧家。


    顧少衍的車就跟在後頭,不緊不慢的,一直默默跟著。


    這讓確定他不會再去認罪的傅七七鬆了口氣,“裴景深。”


    “嗯?”裴景深被她叫得心尖一忐忑,連答應一聲的聲音都有些古怪。


    “我就這麽原諒了顧少衍,你會不會覺得我很沒用?”畢竟裴景深幫過自己的忙,之前調查ip地址的事情就是他查清楚告訴自己真相,讓她看清顧少衍的真麵目的,可她現在就這麽原諒了顧少衍了,總是欠了裴景深一個交代的。


    沒想到她問的竟然是這個,裴景深有些意外,“怎麽會這麽問?”


    “你辛辛苦苦幫我查真相,但是我卻……”傅七七有些遲疑,糾著自己的手指不敢抬頭麵對裴景深。


    不想裴景深卻輕笑一聲,“放心吧,你做什麽我都支持你的,不管是是什麽,都不會對你有任何意見,你隻管按著你的本心去做,永遠記得我都在你身後就好。”


    “真的嗎?”傅七七猛地抬頭看了過去,“你真的會一直永遠在我身後嗎?不管發生了什麽?不管之後可能會出現什麽意外?”


    她的語氣有些迫切,讓裴景深不由自主地降下了車速迴頭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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