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老爺子恨不得將傅七七當親孫女疼,自然是她說什麽他就答應什麽。


    顧少衍對此也沒有任何意見,當即掏出手機給左傑打電話。


    順嘴還問了下顧氏的情況。


    畢竟現在風頭浪尖,裴景深又受了傷沒法去公司,顧少衍問一嘴本來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但顧老爺子就是非要哼一聲,“就知道你沒這麽好心,說是給七七買衣服,實際上還是惦記那點錢。”


    顧少衍頭疼欲裂。


    連傅七七都有些無奈,“顧爺爺,您把公司交給他也不想顧氏衰敗在他手裏吧?”


    顧老爺子又哼了一聲,這次倒是沒有再說什麽。


    好在陵園很快就到了,在顧老爺子的指引下,傅七七很快見到了自己爸爸的墓碑。


    午間的陽光金燦燦的,照耀得冰冷的墓碑都染上了一層金光。


    傅七七蹲下身。


    墓碑上頭是她最熟悉的人的照片。


    還帶著笑意,模樣端正,如今卻再也不會衝她笑叫她乖乖了。


    她什麽也沒有說,隻是伸手擦了擦那張照片。


    雖然沒有人探望,顧老爺子卻一直讓人精心打理這塊墓碑,日日都有專人擦拭擺上新鮮的菊花,傅七七這一手擦上去,沒有擦到灰塵,隻有指尖刮過了那張被陽光照得有些滾燙的照片。


    她下意識收迴手。


    顧少衍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跪在了她身邊,見狀也來不及對著傅遠航的遺照說什麽,伸手就去牽傅七七的手,“沒事吧?”


    “不要緊。”傅七七抽迴自己的手。


    顧少衍怎麽說都是有份參與害了她爸爸性命的人,她不想在爸爸麵前跟這個人太過親密。


    顧少衍是知道這個的,見她沒事也不為難她,繼續挺直了身子跪在墓碑前。


    傅七七拿出自己的手機,點開熱搜新聞放在了墓碑前,終於開口說了第一句話,“爸爸。”


    僅僅是一個稱唿,她便已經哽咽著再也說不出什麽了。


    顧老爺子蹲下身拍了拍她的肩膀,替她將後半句話說出口,“老友,你安息吧,你的冤屈今天都洗清了,七七也出來了,你放心,我會替你照顧好她。”


    顧少衍始終跪著一聲不吭。


    直到傅七七哭夠了,絮絮叨叨對著墓碑說了好多話,顧少衍還一直跪著。


    顧老爺子看他不順眼,“你小子不是要道歉?”


    “是。”顧少衍終於出了聲,“爸爸能帶著七七先迴車上嗎,我有話想跟傅叔叔單獨說。”


    顧老爺子看了他一眼,倒是沒說什麽,攙扶著哭得渾身發軟的傅七七起身,“走吧七七。”


    沒人知道顧少衍究竟說了什麽,但他迴來的時候身上明顯多了一股血腥味。


    傅七七還在抽鼻子緩和自己的情緒,猛地聞到血腥味登時什麽情緒都散了去,紅著眼睛上下打量他,“你流血了?”


    “沒有。”顧少衍坐進副駕駛,吩咐司機開車。


    “不可能你一定流血了。”傅七七從後座往前扒,伸手去扳顧少衍的肩膀,“哪裏受傷了,你在裏頭怎麽還能受傷呢?”


    顧少衍被她扯得沒辦法,渾身血腥味太濃他也遮掩不住,何況他現在跟傅七七住在一塊,也瞞不住她,隻得翻轉了自己的手掌給她看,“沒什麽,我跟叔叔保證我會照顧好你而已。”


    手掌的刀痕分外明顯,連襯衫袖子都染紅一片。


    顧老爺子隻想罵他腦子有病。


    傅七七險些被嚇暈過去,當即拍了兩下駕駛座,“趕緊去醫院。”


    “我真沒事。”顧少衍無聲歎了口氣。


    “腦子有病。”顧老爺子終於忍不住,“你傷自己的身子換個地方去,在陵園滴血是要擾得七七她爸爸不得安寧嗎?”


    顧少衍默了一默,“我隻想讓叔叔知道我的決心。”


    畢竟說了要是再傷著傅七七的心下次流血的就是他的脖子這種話。


    顧老爺子沒有再說話。


    有這樣的決心當然是好事,但是這種舉措真的是中二又腦殘也的確是事實。


    他懶得評價了,索性閉上眼小憩。


    隻有傅七七剛哭完又要操心他的手,眼淚就沒有停過。


    好在顧少衍掌心那道口子並不深,連縫合都不用,簡單包紮完便能離開。


    迴家的時候裴景深已經醒了,聞到血腥味還以為又出了什麽意外,追問了一下卻發現是顧少衍腦抽。


    他當即咧了咧嘴,“這事你再倒退十年幹我都覺得你有病。”


    快三十歲的人了,還能做出這麽幼稚的舉措,也不知道顧少衍的腦子裏究竟裝的是什麽。


    連送衣服過來的左傑都抽了抽嘴角。


    完了,他以後要怎麽直麵自己的boss。


    從前那個英武冷酷的顧少衍呢?


    顧少衍隻當他們是空氣,全然不在意,牽了傅七七的手就要上樓,“幫我換衣服。”


    裴景深忽然感覺他惡意滿滿。


    好歹毒的心思,既討好了傅七七,又找了借口能跟她接近。


    顧少衍這個老混蛋!


    顧少衍可沒他那些彎彎繞的心思,拉了傅七七上樓的他還真的隻是簡單地讓人幫自己換衣服而已。


    傅七七哭得鼻音深重,尤其是看到他衣袖上被染紅的一大片之後又忍不住掉了眼淚,“……你說你。”


    嗔怒的話說了不到一半她就說不下去了。


    “別哭。”顧少衍用沒有受傷的那隻手擦去她眼角的淚,“我欠你們家的,流這點血都不夠還的。”


    傅七七根本不知道自己該用什麽表情來麵對他。


    這人,當年狠是真的狠,現在好也是真的好。


    “兩位。”房門沒有關上,不知道裴景深什麽時候已經倚靠在門口懶懶看著他們,“吃午飯了,您那金貴的胃再不吃飯又要犯病了。”


    想起還有這麽一茬,傅七七也顧不上哭了,拽了人的手就往外走,“對啊,你早上就沒有按時吃飯,本來就要犯病了,可不能不吃午飯。”


    路過裴景深身邊的時候,顧少衍瞪了他一眼。


    礙事。


    從前不知道裴景深這麽討人厭,如今越來越嫌棄他。


    這小子到底什麽時候能去上班,車禍後遺症要維持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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