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一米九三的身高頎挺而高大,霍宴深深邃五官不再夾雜著一如既往的寵溺,反而是冷酷到如同冰山,無情至極。


    “夠。”慕南溪扯唇輕笑。


    他曜石般的黑眸充血,薄唇冷嘲地扯了扯:“還有,慕南溪,你剛才說你每一次都選我了,你要是真的選了我,在喬北希出現之前,你就不會有離開霍家的心。所以,你根本沒選我,不用把自己說的那麽高尚。”


    “……”


    慕南溪垂落下黑色睫毛,心口震的厲害,離開霍家?


    她讓他放她自由,也無非是她一直都在從他的嘴裏要答案而已。


    隻可惜,這個答案,她一直都沒有要到想要的迴答罷了。


    沒有答案,也是一種答案。


    “離婚協議書我會讓律師去操辦,按照你前麵說的,一套房子,車子,還有錢。”


    霍宴深語氣冰冷地丟下這句話,正欲轉過身軀。


    忽然,慕南溪又追問道:“律師多久操辦?”


    “……”霍宴深頓住腳步,目光一深,用力咬了咬後槽牙,“三天內!”


    “三天內不行,就今天,我相信以霍先生的權勢地位,今天就能叫來律師撰寫離婚協議書吧?”


    兩人就好像是關係升到了一個最高的冰點。


    彼此都僵持了起來。


    霍宴深沒有迴頭,一張俊美如斯的臉龐側過,壓抑著薄唇,“好。”


    話音落下。


    霍宴深邁步走進臥房內,下一秒,她陸陸續續聽見裏麵傳來的對話:


    “沒事,別怕,他們不是壞人,你是想起了這些年的什麽記憶嗎?”


    “嗚嗚嗚,霍宴深……”


    喬歡好抽泣的聲音響起,接下來,隱隱約約能猜到喬歡好抱著霍宴深。


    而霍宴深,此時此刻,也一定在安撫著喬歡好。


    慕南溪身形稍稍一晃,她用力按了按自己的心髒處,垂目,好疼,鑽心的疼……


    “霍太太,你沒事吧。”


    周俞關切的聲音從她身後響起。


    慕南溪轉過頭,強顏歡笑地揚起嘴角,隨後對著周俞淡淡搖頭:“我沒事,對了,霍宴深剛才說了,今天叫律師過來談離婚協議書,我最信任的就是南山南律師,不如叫他過來吧。”


    “什麽,離婚……協議書?”


    “對,離婚協議書。”


    周俞目光掠過驚詫,語氣很不可置信:“霍先生是弄錯了吧?”


    “他沒有弄錯,我們是和平協商,共同討論出來的結果!”慕南溪臉上帶著笑容,抬步,“我也去跟他爺爺還有霍夫人說一聲。”


    既然都已經要離婚了,也不該再稱唿那些不該稱唿的稱謂了。


    周俞見慕南溪邁開腳步離開。


    他急忙走進客房內,旋即看見了喬歡好正躺在床上,抓著霍宴深的手臂,哭的梨花帶雨的模樣。


    “霍先生,太太她……她剛讓我去叫南山南律師過來,還說什麽離婚協議書,到底怎麽迴事?”


    “嗯,叫吧。”


    霍宴深側過下頜,落下這麽輕飄飄的一聲,眼底卻在看不見的地方,猩紅可怖。


    周俞:“……”


    ……


    霍老爺子的主臥。


    慕南溪走進來便一眼看見姚靜蘭,還有霍之傲在伺候霍老爺子的場景。


    霍老爺子剛睡著,閉目養神,臥床的姿態,像是一個即將燈枯油盡的老人。


    老人上了年齡後,會有一種安詳感,這種安詳有時候會給人一種可怕的感覺,因為那代表著隨時都要走。


    慕南溪也接過不少手術,看過老人臨終的狀態,爺爺這一次,還真是氣的不輕……


    這次壽宴,過得都堪比送終了。


    慕南溪心裏愧疚,也不想讓事態發展到現在如此糟糕的地步,因為,這也不是她想要的。


    也許她一開始,就不應該因為霍老爺子的原因,答應和霍宴深閃婚。


    這就是個錯誤,一步錯,步步錯,現實告訴她,她真的邁錯路了。


    “爸媽,我有事跟你們兩位說。”慕南溪輕聲道,臉上依舊努力掛著落落大方的笑容。


    “噓,你爺爺他剛睡著——”


    霍夫人小心翼翼的點了安神香,退出來。


    霍之傲看了一眼慕南溪,見眼前的這丫頭好像跟藏了很多心事一樣。


    “南溪丫頭,出去說吧。”


    “好。”


    慕南溪配合地點了點頭。


    霍夫人和霍之傲率先出去,慕南溪最後看了一眼床上躺著的霍老爺子,老人麵容透著疲憊不堪,皺紋無數,有著操碎心的滄桑。


    她皺了皺眉頭,心裏也不免揪疼了下,隨後沒再多想,離開主臥。


    沙發上。


    慕南溪主動給霍夫人和霍之傲沏了一杯茶,“爺爺以後多注意休息,別動氣了,我有個朋友有些中藥的方子,養氣補血的,迴頭我拿了讓爺爺按時吃吧。”


    霍之傲和霍夫人坐姿端莊,拿過茶杯,但夫妻二人都沒有喝下。


    慕南溪一笑道:“我嫁進霍家以來,一直都還沒有給你們正式的敬早茶,現在就當是補上吧。”


    “那我們就放心喝了。”


    霍夫人喝了以後,另一隻騰出來的手抓住慕南溪的手背,耐心說道:“宴深跟喬北希的事情,你不用放在心上,安心養胎,聽見沒?”


    “是,你現在肚子裏有孩子,養胎最重要了。”霍之傲邊喝茶邊嚴肅說道。


    慕南溪臉上釋懷一笑:“恐怕要讓你們失望了,我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說,剛才在裏麵不方便,畢竟爺爺現在的身體不好。”


    霍夫人皺眉,“什麽事情?”


    “我跟霍宴深,已經協商好了,和平離婚,今天就會有律師來撰寫離婚協議書……”


    “什麽?離婚!”


    霍夫人立馬將茶杯放在桌上,目光透著格外的不滿生氣。


    “離婚什麽離婚,是他因為喬北希的事情跟你提的嗎?”


    一旁的中年男人則是沉默不語。


    慕南溪一直都覺得霍之傲跟霍宴深不愧是親父子,長得就是很相似,而且身上也有一些共同點,比如都是那麽喜歡沉默。


    “準確來說,不是他跟我提的,是我跟他提的,但是他同意了。”


    “南溪,你怎麽這麽不懂事呢,都這個關鍵節骨眼的時候,你不能胡鬧呀……這種事情就是胡來。”


    霍夫人知道慕南溪一直都有打胎離開霍家的心思。


    慕南溪努了努唇:“媽,我給霍宴深機會了,給他了一個選擇的機會,我問他,是選擇喬北希,還是選擇我,他去找了喬北希。”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吃自己的醋……


    但,她賭輸了。


    她高估了現在的自己,在霍宴深心目中的地位吧,願賭服輸。


    “他選喬北希,應該是因為小時候和她有情分,再加上……這一個死了很多年的人,突然活了過來。”


    霍夫人幫忙分析著霍宴深的思維,“如果你是他的話,你也好奇到底怎麽迴事,不是嗎?”


    “行了,靜蘭,你就不要再給宴深找什麽借口了。”


    霍之傲冷淡打斷,嚴厲偏過頭:“小的時候,你覺得他就不喜歡喬北希?”


    “……有什麽可喜歡的,當初兩個孩子那麽小,懂什麽叫喜歡啊,那就不是喜歡。”霍夫人嘀咕道,“我自己的兒子,我還不了解了?”


    “你就是一點都不了解你自己的兒子。”


    霍之傲開口訓斥。


    “霍之傲,你跟我抬杠呢?”


    “宴深從小的性格孤僻,冰冷,不易近人,但他允許自己的身邊有喬北希,這已經是一種證明了,更何況小的時候,那小女孩也陪著他度過了那麽難熬的一段時光,他心裏是喜歡也好,是感激也好,這種情愫,你認為,是現在任何一個女人比的了的嗎?”


    頃刻間,霍夫人凝噎住了,她瞥了一眼慕南溪,注意著她的狀態。


    慕南溪聞言,低頭一笑,“我沒事,我倒是覺得爸,說的都是事實。”


    霍之傲歎息了一聲,“這件事,你我插手不了,南溪丫頭,抱歉,耽誤你了。”


    “你瞎說這種話幹嘛,什麽耽誤不耽誤的,喬北希怎麽了,那都是過去,南溪才是宴深的現在式,是霍家太太。”


    霍夫人一字一句的強調著說道。


    “霍太太,你有沒有想過,這個霍太太,本身就不是霍宴深自己心甘情願的?而是老爺子逼的。”


    霍之傲冷聲說道,“現在喬北希活著迴來,他心中怎麽可能一點漣漪都沒有?”


    “你這是向著喬北希?”霍夫人有些生氣起來,“你要清楚,慕南溪才是咱們的兒媳婦。”


    “我不是向著誰,你是宴深的母親,喬北希小的時候也對你兒子有恩,你現在忍心將她趕出門嘛?”


    “我……”


    霍夫人倒吸了一口涼氣,她說不出來。


    “你這樣做,說不定宴深還要跟你斷絕母子關係,他現在為了喬北希,什麽事都做的出來。”


    “豈有此理!”霍夫人咬了咬牙,“那你說怎麽辦。”


    霍之傲望著慕南溪:“南溪,你告訴爸,你想離婚嗎?”


    慕南溪垂目,抬起頭,揚起一抹笑容,又落話道,“……想!因為,我不覺得我是為霍宴深而活的,我本身就是為我自己而活,我的世界,也不是圍著他轉,既然我是不被選擇的那一個,那我也不選他。”


    霍夫人聽見這一番話,欲言又止,滿眼都是心疼到不得了的情緒翻湧,格外想要安慰著慕南溪。


    “離婚協議書,霍宴深都答應給你什麽?”


    霍之傲問道。


    “房子,車子,錢。”慕南溪說到這裏,也很坦白,“其實車子他已經給了,就是這一輛,大約八十多萬的路虎。”


    她將車鑰匙拿給霍之傲和霍夫人看。


    霍夫人沉氣,這麽便宜的車,霍家自然也……


    也不可能追究慕南溪。


    “你們放心,我有自知之明,我就是一個男科醫生,專看男科,我一輩子打工的工資也沒那麽多,我不會敲詐霍家。”


    慕南溪手指頓了頓,將車鑰匙退迴去:“隻要肯放我自由,條件你們隨意定。”


    她這句話的意思是,車子,房子,錢,無所謂。


    因為這場婚姻,本身就是兩人當初約好的閃婚,連彩禮都沒有。


    又不是因為愛情而結的婚。


    霍之傲拒絕道,“不,霍家該給的都給,這車太便宜了,到時候宴深要是有虧待你的地方,我們夫妻再補償你吧。”


    “就算是離婚,你作為霍太太,也不可能這麽拉胯的離開……”


    霍夫人搖了搖頭,摸了一把慕南溪的手背,像是在說她傻乎乎的一樣。


    “爸,媽……”慕南溪唇齒顫抖了一瞬,美眸燦若繁星:“其實我很久都沒有喊過這個稱唿了,你們也知道,我父母離世了,在霍家我生活的時間雖然不多,但每次見到你們,我都有種不舍得的感覺。”


    霍夫人也難受道:“你要真是不舍得,你就不該走,我承認你了,你就是霍太太,這位置,誰也搶不走。”


    “不……還是不了。”慕南溪微笑了下,“我不想到了特別狼狽的時候,再離開,趁我現在還體麵。”


    霍宴深對喬北希的態度已經說明了一切。


    雖然,喬北希就是自己,可是,她沒有弄清楚事情的真相,是不可能公然站出來承認自己的。


    更何況,她更願意相信,如果一個人從始至終都喜歡著同一個人,那麽,選擇是不會出錯的。


    “那你離婚之後,怎麽打算呢,孩子怎麽辦?”霍之傲瞥了一眼她的肚子。


    “這件事情,我需要再考慮考慮,孩子,我想自己做主,希望霍家不要為難我一個普通人。”


    霍夫人還想勸阻什麽。


    霍之傲卻率先開口道:“好,南溪,你放心,霍家是不會為難你的,你的身體由你做主,這個孩子是霍家的種,但你才是孩子的母親。”


    “你們是不是存心氣死我……”霍夫人氣到差點一口氣都喘不上來,急忙喝一口茶潤潤嗓子。


    再這麽下去,她感覺她跟老爺子一樣,也得氣到躺床上去。


    “謝謝爸。”慕南溪是真心感激,她想了想,從包裏拿出來一個禮物盒:“這個是給您的,剛才我從禦園過來,想到其實之前準備了一份見麵禮,但是一直沒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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